“老师，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“能不能……给我一次机会？我下学期一定……”
“不能，”她生硬地打断，“这是规定。采矿工程怎么了？也是国家需要的重点专业，就业率高得很。”
她看了一眼我的学生证，补充道：“程雷同学，要知道，当初你能进计算机，本身就是个意外。现在回到符合你水平的轨道，未必是坏事。”
我猛地愣住，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：“什么意外？”
她脸色微微一变，意识到说漏了嘴，急忙掩饰：“我的意思是，按你高考分数和后续表现，本来就不太可能留在计算机。多学一年算赚到了。”
我看着她闪烁的眼神，一个冰冷的念头窜入脑海：“是不是……你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？用热门专业做诱饵，拉低分数线吸引我们这些擦边学生进来，再找理由踢到冷门专业？既保住了录取线，又填满了没人去的坑？”
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，“啪”地一声合上了公章：“注意你的言辞！这是正式的教学管理决策！服从安排，或者选择退学。”
我把表格捏得皱巴巴，最终，还是无力地松开。转身冲出办公室，胸口堵得像要爆炸。
16
我不甘心。直接冲到了招生办。几经周折，见到了副主任郑文斌。
我强压着激动，把我的分数、排名、处分以及刚才的对话都告诉了他，质问他这政策到底是为了学生，还是为了学校的漂亮数据。
他叹了口气，靠在椅背上，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：“同学，你的心情我理解。但你知道学校有多少传统专业招不满吗？采矿、地质、冶金……这些专业就业环境艰苦，但又是学校的根基和传统优势，不能停办啊。”
“所以就用‘盲盒’的方式骗学生进来？”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他的脸色沉了下来：“注意你的用词！‘大类招生’是国家鼓励的招生改革方向，是让学生有更广阔的平台发现兴趣。后期的专业分流是保证教学质量的必要措施，优胜劣汰，天经地义。”
“保证谁的教学质量？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，“对我们这些被‘劣汰’的学生，教学质量在哪里？我们的兴趣谁又在乎？我们只是用来填坑的数字，对吗？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：“程雷同学！如果你有异议，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反映。现在请你回去。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得很清楚了。”
我知道，我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17
那晚，我给父亲打了电话，告诉了他一切：分流、处分、招生办的话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，长得我以为信号断了。
然后，我听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声音像破旧的风箱：“磊娃……认命吧。采矿就采矿，好歹是个211文凭，是个铁饭碗。出来总能……找口饭吃。”
“可他们骗了我们！这不公平！”我几乎是在吼，所有的委屈喷涌而出。
“那又能怎么样？！”父亲的声音突然拔高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，“咱们平头百姓，能斗得过学校吗？闹下去，毕业证没了怎么办？认了吧，娃，这就是命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