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语气热络。
我小心翼翼开口:“多少钱啊。”
叔叔比了5个数。
“500?”
“当然是15万。”
我呼吸一窒。
攥紧塑料袋，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，烧得厉害。
我不敢看妈妈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：
“有没有100的？”
我顿了顿，鼓起全部勇气，把塑料袋里所有的零钱硬币都倒在玻璃柜台上:“115也可以，这是我所有的钱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卖坟的叔叔脸上的笑容僵住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我，最后目光落在我妈妈身上，眼神里充满被戏弄的恼怒。
“没钱来买什么坟?随便挖个土埋了不就好了!”
“我们这里都是讲究人！”
卖坟的叔叔有些鄙夷。
他指向身后的牌匾:“看看这些客户！哪个不是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？我们这儿是福荫之地，讲风水的！”
他的手指在其中一个名字上。
“就比如这个李大山，人没了判了死刑，但人家这墓地选得好！”
“高人指点过，说是拿自己生前女人的命格去换了下辈子的滔天福气！”
那人啧啧有声:“我还听说他女人是被拐来的大学生啊，当时肚子都被搞大了，怕是没男人会要……”
没说完，妈妈猛地后退。
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名字。
转向我时，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、恐慌和揭开伤疤的愤怒。
她嘴唇哆嗦着，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。
左脸瞬间又麻又疼。
“你是不是故意的？你就这么恨我，作践我!非要让我想起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？！”
“你不是要死吗？你现在就去跟他一起死!埋在一块好了!”
妈妈哭得很伤心。
我也很难受，心口钻心地疼，喉咙里的血腥味再次涌上来。
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。
踉跄上前又被狠狠推开。
“滚!你给我滚!”
“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?”
妈妈颤抖着缩在角落。
我又害怕又心疼。
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选坟地，我应该死在垃圾桶里的，或者淹死在河里。
这样就不会给大家添麻烦。
也不会让妈妈难过了。
我站在那，心甘情愿被妈妈唾骂。
一双大手狠狠拽着我的脖领子往后拖，一直逼到角落。
是叔叔。
妈妈的爱人。
他眼眶红了，面色阴沉看向我。
我的身体被迫跪下去，头砸到了牌匾。
脑子嗡嗡响。
我听到他愤恨的声音:“我说最后一遍，离季宛远一点，不然我会杀了你。”
4
叔叔因为震怒也在发抖。
他甩开我，抱着妈妈回家了。
室内寂静。
卖坟地的销售员冷不丁看向我。
“你还好吧。”
“你的头砸到牌匾了，差点把牌匾弄坏，赔我100，不然我报警了。”
我低头。
默默把钱全倒了出来。
问他:“能不能给我一根粗绳子。”
我是错的。
打我出生开始，我就是个错误。
爸爸和奶奶不喜欢我。
妈妈憎恶我。
院长阿姨和小朋友们嘲笑我。
我身边遇到的任何一个人，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意。
又流浪了三天后。
索性，我找了根绳子，想学电视里的模样，把自己的脖子绕了一圈又一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