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何先生。"娄晓娥递来真丝手帕，"擦擦汗。"
我抹了把下巴。西厢房传来小孩哭声，秦淮茹正在哄孩子，梦特娇T恤男在院门口按桑塔纳喇叭。
"最近别买长江流域的股票。"我叠好手帕，"六月会有大洪水。"
背头男的大哥大"啪"地掉在地上。电池板崩出去，正好砸中许大茂的脚趾。
娄晓娥的翡翠吊坠晃了一下。她打开鳄鱼皮包，支票本烫金的边刺得我眼疼："两百万，占股30%。"
三大爷的搪瓷缸子又掉了。许大茂一瘸一拐地凑过来，金链子垂在支票上方："柱子，哥帮你验验真假......"
我推开他。桑塔纳的尾气飘进来，和支票上的油墨味混在一起。秦淮茹在窗边晾小孩尿布，塑料发圈松了，一绺头发黏在嘴角。
娄晓娥的高跟鞋跟卡进砖缝。她拔鞋时忽然问："你怎么知道洪水？"
录像厅传来《泰坦尼克号》的主题曲。许大茂的破音响把席琳·迪翁的嗓子扯得稀碎。
"气象杂志。"我踩住一片碎瓦，"《科学美国人》六月刊。"
背头男突然抓住我肩膀。他领带夹上镶的钻石硌到我锁骨："何先生！我们基金会正缺首席分析师......"
三大爷的收音机开始报时。整点的钟声从鼓楼方向传来，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。羽毛落在支票上，盖住了那个还在渗墨的签名。
第4章
支票在深圳招商银行变成一串数字时，柜员的手抖了三次。背头男——现在知道叫林志豪——在VIP室不停擦汗，西装腋下洇出深色汗渍。
"注册资金写多少？"代办公司的女孩嚼着口香糖，"现在搞科技公司有政策优惠。"
我转着圆珠笔。窗外就是秦淮茹上班的百货大楼，她化妆品柜台的海报新换了张曼玉。玻璃反光里，我看见自己西装领口别着娄晓娥送的铂金领针。
"就叫未来科技。"我在注册表上签字，"经营范围加一条互联网信息服务。"
林志豪突然抢过表格："何总，这个ICP证......"
"六月就能批下来。"我打断他，"先去华强北订五十台组装电脑。"
开业那天暴雨。雨水顺着体验店的玻璃幕墙往下淌，把"免费上网"的霓虹灯招牌泡得发胀。我坐在新买的黑色桑塔纳里，雨刷器划出半圆形的清晰区域。
百货公司下班铃响了。穿制服的女售货员们涌出来，彩条伞面像蘑菇一样绽开。秦淮茹落在最后，她手里的塑料伞被风吹得翻起一角。
"何总，传单。"市场部小伙子的马尾辫滴着水，"按您要求加印了QQ号注册流程。"
我摇下车窗。雨水斜打进车里，打湿了真皮座椅。传单被风卷着飞向百货公司台阶，秦淮茹蹲下来捡，制服裙绷在大腿上。
她手指碰到传单上未来科技的LOGO时，桑塔纳的后视镜正好反射出体验店里的场景——娄晓娥正在给市领导演示电子邮箱，翡翠吊坠在射灯下闪着光。
秦淮茹突然抬头。雨水顺着她刘海往下滴，睫毛膏晕成灰色。她盯着桑塔纳的车牌看了三秒，突然把传单揉成一团。
"秦姐！"穿梦特娇的男人举着伞跑来，"这破天......"
桑塔纳启动时碾过水坑。泥点溅到男人裤腿上，他跳起来骂的脏话被雷声盖住。后视镜里，秦淮茹正用传单擦他裤脚，弯腰时露出后腰一截皮肤，比脖子晒黑的地方白两个色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