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验店玻璃门开了。娄晓娥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，溅起的雨水弄脏了她的丝袜。
"市里批了科技园用地。"她把文件夹举到我头顶挡雨，"但有个条件。"
雨幕那头的百货公司亮起灯。秦淮茹的柜台前站着个秃顶男人，正往她手里塞名片。她接名片的姿势和当年接我攒钱买的银戒指一模一样。
"要我们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？"我关上车窗。
娄晓娥的睫毛颤了一下。她翡翠吊坠的银链子缠在纽扣上，解的时候手指蹭到我下巴。
"你怎么知道？"她的香港口音被雨声泡软了。
我打开车载收音机。正在播长江水位预警，和记忆里1998年暴雨红色预警的前奏分秒不差。百货公司橱窗里，张曼玉的香水海报突然脱落一角，在风里啪嗒啪嗒响。
"招人启事明天登报。"我拧钥匙点火，"化妆品柜台优先。"
桑塔纳拐弯时，看见许大茂蹲在体验店门口。他手里的盗版光盘塑料袋破了，《泰坦尼克号》的碟片在积水里打转。后视镜里，娄晓娥正弯腰帮他捡，米色套装后腰的缝线崩开一道小口。
收音机里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卡顿。杂音中，我听见百货公司下班铃又响了一遍。很轻，像从1996年穿越过来的回声。
第5章
收音机的杂音里，我听见比特币白皮书在硬盘里沙沙作响。
山西老家的宅子钥匙一直挂在裤带上，铜锈蹭得西装内衬发绿。我站在体验店二楼，看许大茂在楼下转悠第三圈。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换成了更粗的，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。
"何总。"娄晓娥的传真机在吐纸，"软银要尽调报告。"
我撕下传真纸。油墨印着孙正义的签名，日期是1998年7月12日。楼下许大茂正跟保洁阿姨搭话，眼睛却一直往财务室瞟。
"跟林志豪说，矿场用我大伯的宅基地。"我在传真背面画路线图，"去农村信用社取现，别转账。"
娄晓娥的翡翠吊坠晃了一下。她指甲掐进传真纸："你确定要买那么多显卡？"
窗外突然传来急刹声。秦淮茹从百货公司送货的三轮车上跳下来，制服裙边沾着机油。她抬头看了眼体验店的LOGO，把一箱试用装摔在台阶上。
许大茂立刻凑过去。我看着他嘴皮翻动，秦淮茹的眉头越皱越紧。最后她抓起一盒面霜砸向他胸口，玻璃瓶在阳光下闪得像比特币矿机上的指示灯。
三天后，矿场的风扇声盖过了蝉鸣。我蹲在老家堂屋，往486电脑机箱里塞显卡。大伯的烟袋锅在门槛上磕出火星："柱子，这玩意真比种玉米挣钱？"
硬盘指示灯明明灭灭。我数着机箱数量，想起2023年新闻里说有人用老宅挖矿被举报。院里的老槐树影投在墙上，像极了K线图的波动。
"许哥。"我拨通许大茂的BP机，"有个发财的路子。"
他在录像厅见我的时候，衬衫腋下黄了两大块。我把"矿场分红协议"推过去，特意让"年化收益率300%"那行正对他眼睛。
"非法集资吧这是？"许大茂的钢笔在乙方签名处悬着，"我表舅在工商局......"
我当着他面打开保险箱。现金捆上的银行封条还没拆，1998年版的百元大钞，紫红色油墨味冲得他鼻孔张大。
第二天暴雨。工商局的车冲进村口时，我正在给矿机接最后一路电源线。带队的制服男踹开院门，许大茂躲在他身后，金链子淋得发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