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太阳把柏油路烤得发黏,我踩着上班的点往地铁口冲,帆布鞋底粘起的小石子“啪嗒”掉在地上时,余光里忽然瞥见了不对劲的东西——我的影子。
正常人的影子该像块深色的布,紧紧贴在脚边,跟着人动的节奏舒展开来,可我的影子偏不。它缩在我脚边,团成个毛茸茸的黑球,像只懒得起身的猫,我往前跑,它居然在原地拖了半米,才不情不愿地“飘”着跟上来,边缘还歪歪扭扭的,像是被人揉皱的纸。
“操,没睡醒?”我下意识骂了句,以为是阳光太晃眼出了幻觉,停下来蹲下身,手指戳向地面那团黑影。指尖刚碰到地面的瞬间,那团影子居然“嗖”地往旁边挪了挪,紧接着,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钻进我耳朵,不是从耳边来的,是从脚下,从那团黑影子里钻出来的,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:“别戳,戳坏了要修,很麻烦的。”
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后脊梁的汗瞬间把T恤浸湿了。周围的人匆匆路过,有人瞥了我一眼,大概觉得这人大清早蹲在路边戳自己影子,怕不是脑子有问题。我盯着那团影子,它这会儿舒展开了点,变成个模糊的人形,脑袋的位置还微微抬着,像是在看我,虽然没有眼睛没有嘴,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它那股“嫌麻烦”的劲儿。
“你……你是啥?”我的声音发颤,手撑着地往后退,差点撞到身后的电线杆。
影子又动了动,这次是往树荫底下挪了挪,躲避开最烈的那束阳光,声音里多了点抱怨:“都说了别吵,太阳这么大,晒得我鬼身发虚,再晒会儿就要融化了。”它顿了顿,像是想起什么,又补了句,“哦对,我是鬼,附在你影子上的那种,叫我阿飘就行。”
我盯着它看了足足半分钟,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恐怖片里的画面——青面獠牙的鬼,飘在半空的白影,可眼前这玩意儿……除了形状奇怪点,会说话,好像跟“恐怖”俩字半点不沾边。它甚至在躲太阳,还怕麻烦,这算哪门子鬼?
“你为啥附在我影子上?”我咽了口唾沫,慢慢站起身,假装镇定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,生怕动作太大把这“鬼”惹毛了。
阿飘的影子晃了晃,像是在耸肩:“之前附的那个人,天天凌晨三点起来蹦迪,吵得我没法睡觉,就换了个。你昨天加班到十点,回来倒头就睡,呼吸匀得很,适合我蹭觉。”
我差点被气笑。合着我加班加到半死,在一只鬼眼里居然成了“优质宿主”?还没等我反驳,地铁口的广播响了,提醒最后一班早高峰地铁还有两分钟到站。我顾不上跟这只鬼掰扯,拔腿就往地铁口冲,这次阿飘倒是没拖后腿,紧紧跟着我,就是在我刷卡进闸机的时候,它突然“哎呀”一声:“等等,我影子卡会不会刷不上?”
我没理它,冲进地铁的时候,正好赶上关门,人挤人的车厢里,我被夹在两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中间,连抬手掏手机的空间都没有。就在这时,阿飘的声音又响了:“左边这人影子好臭,一股加班的味儿,右边这个还行,带着点奶茶的甜气。”
我:“……”
它还在自顾自说:“哎,你往右边挪挪,我蹭蹭那个奶茶味的影子,比你这满是咖啡渍的影子好闻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