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四个字上,瞳孔骤然收缩。她猛地抬头看向靳砚,嘴唇哆嗦着,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:“不…靳砚…你不能…不能这样…我爸他…他需要钱…他需要治疗…”
靳砚终于开口了。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盖过了走廊里所有的杂音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,精准地扎进黎晚的耳膜:
“签字。” 他薄唇微启,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,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
“不!我不签!”黎晚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,猛地摇头,泪水汹涌而出,混合着脸上未干的雨水,“靳砚!我求你!看在我们七年的情分上…看在我爸…他曾经那么帮过你…他现在成了这样…他需要钱救命啊!求求你…别这么绝情…”
她挣扎着想站起来,想去抓靳砚的衣袖,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靳砚微微侧身,避开了她沾满泥污的手,眼神里的厌恶更深了一层,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。他俯视着她,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的弧度,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赤裸裸的嘲弄和快意:
“情分?”他嗤笑一声,声音如同寒冰碎裂,“黎晚,从你张开腿爬上别人床的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,就只剩下债了。”
“你爸?”他目光扫过ICU紧闭的门,眼神漠然得像在看一块石头,“那是他教女无方,咎由自取。”
“至于钱?”靳砚微微倾身,靠近黎晚的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,声音低沉而缓慢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,“你和你那个活死人爸,现在最缺的,不就是钱吗?”
他直起身,目光冰冷地扫过旁边那些噤若寒蝉的黎家亲戚,最后落回黎晚那张绝望到极致的脸上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宣判:
“签了它。净身出户。你还能保留最后一点,作为‘靳砚前妻’的、仅存于名分上的体面。”
“或者,”他顿了顿,欣赏着黎晚眼中骤然放大的恐惧,“你可以选择不签。那么,我会立刻让律师启动诉讼程序。重婚、婚内重大过错导致我精神损害…这些官司,足够拖上几年。而在这几年里,我会确保,没有任何一家医院、没有任何一个护工,敢收留你那个活死人父亲。你们黎家,包括你这些亲爱的亲戚,”他目光如刀般扫过黎正德等人,吓得他们齐齐后退一步,“会背着永远还不清的债务,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,在催债人的追索下,活、不、如、死。”
“选吧,黎晚。”他最后吐出三个字,如同最终的审判,“签,还是不签?”
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黎晚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,和周雅琴压抑的呜咽。
黎晚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份递到眼前的离婚协议,纸张的边缘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。靳砚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,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,撕扯着她的血肉。
净身出户?她早已一无所有。
保留“前妻”的体面?那不过是裹着糖衣的砒霜。
不签?父亲会被立刻拔掉维持生命的管子,她和母亲,还有这些所谓的亲戚,会被无穷无尽的债务和靳砚的手段彻底碾碎,永世不得翻身。
没有选择。
从来就没有选择。
她颤抖着,极其缓慢地抬起手。那只曾经被靳砚温柔牵过、戴上钻戒的手,此刻沾着泥污,冰冷僵硬,像一截枯枝。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接林默递过来的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