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那个她曾深爱、如今却恨之入骨的男人,此刻正高高在上地欣赏着她的毁灭。

冰冷的绝望,如同这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,无孔不入,彻底将她淹没。

第五章

ICU那扇沉重的门,在黎晚和周雅琴绝望的注视下,终于被推开。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,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他摘下口罩,目光扫过瘫坐在地上的黎晚和旁边抖成一团的周雅琴,声音低沉:

“黎正宏家属?”

“我是!我是他女儿!”黎晚猛地抬起头,挣扎着想站起来,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。

“医生!我先生他…他怎么样了?”周雅琴扑过去,抓住医生的袖子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
医生微微叹了口气:“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。”

周雅琴腿一软,差点瘫倒,被黎晚死死扶住。一丝微弱的希望刚在黎晚心中燃起,医生的下一句话又将她打入更深的冰窟。

“但是,”医生语气凝重,“由于出血量大,位置关键,虽然命保住了,但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脑损伤。病人陷入了深度昏迷,也就是…植物状态。苏醒的几率…非常渺茫。而且,后续需要极其高昂的、不间断的医疗和护理费用维持生命体征。”

植物人…

苏醒渺茫…

高昂费用…

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黎晚的心上。她扶着母亲的手冰凉一片。父亲没死,却成了一个需要无尽金钱去维系的“活死人”。而黎家,已经彻底完了。那些债主,那些翻脸无情的亲戚…她拿什么去支付这天文数字?

就在这时,一阵沉稳而冰冷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尽头响起,由远及近,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黎晚的心跳骤然停止,她猛地转头看去。

靳砚。

他来了。

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手工西装,没有打领带,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纽扣,却丝毫不减其慑人的气势。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系的羊绒大衣,肩头似乎还沾染着外面未干的雨气。他身形挺拔,步伐从容,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。林默跟在他身后半步,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。

他径直走来,无视了旁边黎家那些瞬间噤若寒蝉、眼神躲闪的亲戚,也仿佛没看到瘫软在地的周雅琴。他的目光,如同精准的探照灯,穿透人群,牢牢锁定了那个靠着墙壁、脸色惨白如鬼、浑身湿冷狼狈的黎晚。

黎晚看着他一步步走近,看着他英俊如昔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,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毫不掩饰的、如同看一件垃圾般的厌恶和冷酷。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剥光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她。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
靳砚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停下。居高临下。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室外的寒意,扑面而来,让黎晚感到窒息。

林默立刻上前一步,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,面无表情地递到黎晚面前。

白纸黑字,最上方是四个冰冷刺目的大字——离婚协议。

“靳太太,”林默的声音公式化,毫无波澜,“靳总请您签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