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爸！我的好大哥！”黎正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，带着哭腔，却更显怨毒，“他早就防着我们了！他早就把黎家的钱，偷偷摸摸地转移走了！用我们所有人的血汗钱，去填他自己的窟窿！去养你这个只会惹祸的赔钱货！现在好了，公司完了，债主堵门，我们全都要被他拖下水，倾家荡产！你满意了？！”
文件锋利的边缘划过黎晚的脸颊，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。她看着散落在地上的“证据”，听着亲叔叔字字诛心的控诉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，比刚才淋的暴雨还要冰冷刺骨。她张了张嘴，想辩解，想告诉他们是靳砚在报复，是靳砚在操控一切，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至亲背叛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她。
“就是！黎晚，你还有脸待在这里？”一个堂姐尖酸刻薄地帮腔，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急于撇清关系的冷漠，“你爸要是死了，那也是被你活活气死的！我们黎家没有你这种不知羞耻、连累全族的女儿！滚！带着你那个快死的爸，一起滚出黎家！”
“对！滚出去！”
“别在这里连累我们！”
“丧门星！”
七嘴八舌的谩骂和驱赶像冰雹一样砸向黎晚。那些曾经带着笑脸、逢年过节嘘寒问暖的亲人，此刻面目狰狞，恨不得立刻将她和她生死未卜的父亲彻底从家族中剥离出去，仿佛他们父女是致命的瘟疫。
周雅琴被这阵仗吓得停止了哭泣，惊恐地看着这些突然翻脸的亲戚，嘴唇哆嗦着：“你们…你们怎么能这么说…正宏他…”
“还有你！周雅琴！”王美娟立刻调转枪口，指着周雅琴的鼻子，“别以为我不知道！你肯定也知情！你们一家子，都是蛀虫！吸血鬼！等着吧，等大哥咽了气，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！那些债，你们自己背！”
“不…不是的…”周雅琴摇着头，脸色惨白如纸，身体抖得厉害。
黎晚看着母亲惊恐无助的样子，看着周围一张张写满厌恶和急于切割的、曾经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，揉捏，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猛地抬起头，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倔强和愤怒，声音嘶哑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尖锐：
“你们…你们闭嘴！我爸还在里面抢救！你们…你们还是人吗？！”
“抢救？呵！”黎正德冷笑一声，眼神怨毒，“他最好现在就死！死了干净！省得拖累我们所有人！至于你，黎晚，”他逼近一步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黎晚脸上，“靳砚不要的破鞋，黎家也容不下你！识相的，就带着你妈和你那个死鬼爸，立刻消失！否则，别怪我们不念最后一点亲戚情分！”
亲戚情分？黎晚看着眼前这张因贪婪和恐惧而扭曲的脸，只觉得无比讽刺。最后一丝支撑着她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。她靠着墙壁的身体缓缓滑落，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，散落的文件被她的裙摆压住。她不再看那些所谓的亲人，只是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里，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。
众叛亲离。
四面楚歌。
父亲命悬一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