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雅愣了一下，随即接过那个文件袋，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惊讶和微妙的笑意，翻看了一下，声音甜甜的：“谢谢阿姨，谢谢…姐？”
林未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巨响，像是有根一直紧绷的弦，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，彻底抻断。
她看着那份凝聚了她所有努力和希望的通知书，被母亲如此随意地、像递一张宣传单似的，塞到了那个第一次见面的、即将成为她弟媳的女孩手里。
还成了…贺礼？
沾沾文气？
她猛地站起身，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。
“妈！”她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和愤怒而发颤，“那是我的录取通知书！A大的！你要用给我攒的学费…去给林超娶媳妇办婚礼？！”
王桂芬被女儿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，脸上的笑容僵住，随即皱起眉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悦：“你这孩子！大惊小怪什么！你弟结婚这不是大事吗？当姐的不该支持一下？”
她指着那份请柬，声音拔高，盖过了林未的颤抖：“下个月十八号！酒店都得提前订！彩礼、三金、酒席…哪样不要钱？你那学费才几个钱？往后稍稍！等你弟这大事办完了，妈再给你想办法！”
“想办法？”林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，声音尖得自己都陌生，“你拿什么想？家里还有钱吗？那笔钱不是你说好给我存着读大学的吗？！”
“死丫头！怎么说话呢！”王桂芬彻底沉下脸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，碗碟震得哐当响，“读大学读大学！就知道想着自己！你弟这都要成家了！孰轻孰重分不清啊？那钱放着不就是应急用的？现在这就是最急的事！”
她越说越气，指着林未的鼻子：“我告诉你林未！这事就这么定了！你这大学晚一年读怎么了？先出去打打工，给你弟把婚事凑圆满了再说！当姐的就得有个当姐的样子！”
林超在一旁帮腔，语气不耐烦：“就是啊姐，你怎么这么自私？我结个婚容易吗？你就不能牺牲一下？”
小雅则拿着那份录取通知书，看看暴怒的王桂芬，又看看脸色惨白的林未，嘴角那丝微妙的弧度加深了，轻轻把文件袋放回桌上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，细声细气地开口：“阿姨，超哥，别为了我吵架…这通知书…姐姐好像挺看重的…”
这话看似劝和，却像一滴油浇进了火里。
王桂芬更来气了：“她看重？她看重有个屁用！这家里还轮不到她做主！小雅你别管，这贺礼阿姨说送就送定了！”
林未站在原地，听着母亲和弟弟一句接一句的斥责，看着未来弟媳那看似无辜实则拱火的眼神，再看向桌上那抹刺眼的大红色请柬，和旁边那个变得无比可笑的牛皮纸文件袋。
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。血液一寸寸冷下去。
蝉鸣声、空调外机的轰鸣、母亲尖锐的骂声、弟弟不耐烦的抱怨…所有声音都扭曲着、远去，变成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。
只有胸腔里，那颗被狠狠捶打、又被冰封的心脏，还在机械地、一下一下地，跳动着。
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她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视线死死定格在那份大红色的请柬上。
下个月十八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