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了。
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。
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，肆无忌惮。我甚至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。
“那就是顾飞的爸爸？开代驾的啊？”
“怪不得儿子成绩那么差，能有什么出息。”
“你看他那个窝囊样，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。”
我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。我看着我爸那个卑微的、几乎要弯到地上的背影，一种混杂着愤怒、羞耻和心酸的浪潮，几乎要把我整个人都给吞没。
为什么？
你为什么要这么卑微？
我们穷，我们成绩不好，但我们没偷没抢，你为什么要活得像条狗一样？！
我再也待不下去了。
我猛地推开椅子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，冲出了教室。
身后，是我妈气急败坏的尖叫，和我爸那一声微弱的、迟疑的“小飞”。
我什么都听不见，我只想逃。
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。
回家的那辆破旧国产车里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。
我爸默默地开着车，昏暗的路灯光线在他布满皱纹的侧脸上划过，留下一道道明明暗暗的沟壑。
我妈柳琴坐在副驾驶，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无声地流泪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我知道，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果然，车刚开进小区，还没停稳，我妈就爆发了。
“顾远山！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！”她的哭声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咆哮，像一把生锈的锯子，来回拉扯着我的耳膜。“你看看你今天在家长会上的那个样子！像个什么东西！人家指着鼻子骂你，你连个屁都不敢放！你是不是男人！”
我爸没说话，只是把车停好，熄了火。
车厢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，只剩下我妈粗重的喘息声。
“我这辈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！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！开个破代驾，一个月挣几个钱？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小飞的成绩，求爷爷告奶奶，花了多少钱给他报补习班！结果呢？结果换来的是什么？是在家长会上被人当众羞辱！我们的脸，我们家的脸，今天全都被你和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丢尽了！”
她的矛头，终于指向了我。
“还有你，顾飞！”她猛地回头，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。“你对得起我吗？啊？你看看人家楚天阔！人家爸是董事长，人家妈是全职太太！你呢？你爸是个开代驾的！你本来就比别人差一截，你再不努力，你这辈子就完了！你知不知道！”
“成绩好就那么重要吗？”我终于忍不住了，低吼着反驳道，“你从来就没有问过我到底喜欢什么！”
“我问你喜欢什么？你喜欢什么能当饭吃？”我妈被我的反驳彻底点燃了，声音拔高了八度。“你喜欢天天对着那个破电脑敲敲打打？那东西能让你考上好大学吗？能让你找到好工作吗？能让你不像你爸一样，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吗？”
“我爸怎么了？”我怒吼道，“他开代驾怎么了？他凭自己力气挣钱，不偷不抢，有什么丢人的！”
“不丢人？”我妈冷笑起来，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讽刺，“不丢人？顾飞，你今天在学校还没被羞辱够吗？你爸不丢人，那今天在家长会上，像条哈巴狗一样跟人点头哈腰的是谁？是我吗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