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完,重重地磕了个头,哭嚎起来:“二爷!小人说的句句是实!求二爷和族老们明察啊!”
祠堂里顿时炸开了锅。
“我就说,一个女人家怎么靠得住!”
“十万两啊!这心也太黑了!”
“咱们谢家的脸,都被她丢尽了!”
我丈夫陆寻站在我身边,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谢宏:“二叔!你血口喷人!知竹她绝不会做这种事!”
“寻哥儿,你还年轻,被这女人蒙蔽了!”谢宏一脸痛心疾首,“二叔也是为了你好,为了谢家好!不然等家底都被她掏空了,你们夫妻俩喝西北风去吗?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沓纸,往地上一摔。
“这是孙掌柜画的押,还有他跟那几个船工的供词!人证物证俱在!谢知竹,你还有什么话好说?”
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。有幸灾乐祸的,有鄙夷的,有愤怒的。
我一句话没说,弯腰,把地上的供词一张一张捡起来。
我看得很慢,很仔细。
看完最后一张,我把它叠好,抬起头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最后,落在了谢宏的脸上。
“二叔,你这戏,做得不错。”
我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不像话。
谢宏大概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,愣了一下,随即大怒:“死到临头还嘴硬!来人!把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给我绑起来,执行家法!”
几个壮硕的家丁立刻围了上来。
“慢着。”
我开口,声音不大,但那几个家丁都停住了脚。
我走到祠堂中央,看着谢宏,一字一句地问:
“二叔,你说我私吞了货款。那我问你,船是什么时候到的通州?”
“六月十五。”谢宏不假思索。
“货是在哪里交接的?”
“通州码头,一个叫‘悦来’的货栈。”
“我派去的人是谁?”
“一个叫张三的,说是你的远房表哥!”
我点点头。“很好。”
然后,我转向老太君,屈膝,跪了下来。
“母亲,各位族老。二叔说我贪了谢家的钱,这是要我的命。我谢知竹命贱,死了不足惜。但谢家主母的名声,不能就这么被脏水泼了。”
我抬起头,直视着所有人。
“我不要别的,我只要三天。三天时间,让我自证清白。三天后,如果我拿不出证据,任凭处置,绝无怨言。”
祠堂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。
谢宏想说什么,老太君却睁开了眼。
她的眼神浑浊,却像能看透人心。
她盯着我看了很久,久到我膝盖都开始发麻。
最后,她缓缓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就给你三天。”
三、滴水不漏的账本
我没回房,直接去了账房。
陆寻不放心,跟了过来。账房里光线很暗,一股子墨汁和旧纸的味道。管家陈伯已经等在那儿了,看见我,一脸的忧心忡忡。
“大奶奶……”
“陈伯,把今年所有跟京城生意有关的账册、文书,全部搬出来。”我脱下外面的披风,利落地挽起袖子,“一张纸都不能少。”
陈伯没多问,立刻就去办了。
陆寻给我倒了杯茶,递过来。“知竹,你有把握吗?”
我接过茶杯,没喝。“有没有把握,得看了账才知道。”
我不是神仙,能凭空变出证据。我的所有底气,都来自于这些堆积如山的账本。从我十六岁开始接手谢家生意,六年了,每一笔进出,每一张单据,都必须经过我的手。我敢说,整个谢家,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些钱的来龙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