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芮没再说话。她看着那张被张伟随手放在桌上的报告纸，上面“黑星网吧”四个字显得格外刺眼。
她知道的，数据不会说谎，至少不会说如此荒诞的谎言。
那个废弃的网吧，一定藏着钥匙。
那不是终点，而是所有阴谋和恶意开始旋转的起点。
她沉默地收回目光，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。冰冷的数据洪流与温热消逝的生命之间，那根无形的、由恶意编织的锁链，她必须亲手抓住。
她重新坐回电脑前，屏幕的光再次照亮她坚定的脸庞。
她打开了城市地理信息系统，鼠标光标，精准地落在了城南区那个早已被地图标记为“废弃”的坐标点上。
黑夜浓郁如墨，而真正的追踪，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2 废墟中的数据幽灵
城南区的旧街巷像被时代遗忘的褶皱，蜷缩在这座光鲜城市的边缘。阳光费力地挤过狭窄的天空线，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。空气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气、垃圾堆隐约的酸腐味，还有一种……停滞不前的尘埃气。
苏芮跟着张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。张伟嘴里嘟囔着“浪费时间”，却还是一把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门——黑星网吧。
“哐当”一声，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。
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灰尘味混杂着霉味，劈头盖脸地砸来，苏芮下意识地掩住口鼻，还是被呛得轻咳了一声。视觉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后，一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攫住了她。
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密密麻麻的CRT大头显示器像一片沉默的墓碑林，积着厚厚一层灰，屏幕漆黑，映不出任何当下的倒影。破烂的人造革沙发千疮百孔，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。墙上几张模糊的游戏海报——《传奇》、《魔兽世界》、《CS》——褪色得只剩轮廓，边角卷曲，如同枯死的树皮。键盘早已不见了字母键帽，像一排排被拔光了牙的颌骨。
电线像枯萎的藤蔓，从开裂的天花板上垂落，纠缠在地面厚厚的积灰里。每走一步，脚下都扬起一片细密的粉尘，在从破窗斜射进来的光柱里疯狂舞动。
“喏，就这鬼地方。”张伟用脚尖踢了一下旁边一个歪倒的垃圾桶，里面空空如也，“连耗子都得哭着搬家。能有什么线索？我看就是数据出错了。”
苏芮没吭声。她的目光像探针一样扫过这片科技的废墟。这里不像一个犯罪现场，更像一个……祭坛。一个献给过去时代的、肮脏破败的祭坛。
那个发出死亡弹幕的“幽灵”，为什么会选择这里？
她走到原本应该是服务器主机的位置，机箱早已被拆走，只留下几根孤零零的数据线头，耷拉在空荡荡的铁架子上。
“硬盘呢？”她问，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有点突兀。
“早没啦！”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两人回头，看到一个穿着皱巴巴T恤、头发油腻、趿拉着人字拖的男人靠在门框上，正叼着烟打量他们。是吴鹏，警方费了点劲才找到的这里的最后一任网管。
“警察同志，这地方废了三年多了，有点值钱的玩意儿，早就被拾荒的、还有以前那帮小崽子拆光卖净了。”吴鹏走进来，烟灰随意地弹在地上，“服务器硬盘？那可是大件，第一个没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