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投资，这是施舍。
不，比施舍更残忍。这是在告诉他：你的梦想，你的心血，你的全部价值，只配抵上你的债务。我们买的不是你的才华，只是在帮你还清高利贷，顺便把你手下几个便宜的劳动力买断而已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在羞辱我！”林辉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，他指着那个全息投影，嘶吼道，“我告诉你们！我林辉就算是饿死，从这里跳下去，也绝不会接受你们的羞辱！”
“是吗？”电子音的语调里，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，“那祝你好运，林博士。”
话音刚落，全息投影瞬间消失。
会议室的灯光恢复了正常。
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。
顾晏辞走上前，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，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：“林博士，今天的会面结束了。如果您改变主意，随时可以联系我。”
林辉死死地瞪着那面光滑的黑色镜墙，仿佛要用目光将它洞穿。
最终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你们会后悔的！”
说完，他猛地转身，像一头败犬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议室。
我坐在玻璃后面，静静地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，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。
后悔？
不，我只会觉得，好戏才刚刚开始。
我拿起手机，给一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。
【可以开始了。】
几乎是同时，我办公室的屏幕上，出现了林辉走出大厦的画面。
他刚走到门口，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。
他接起电话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粗暴的叫骂：“姓林的！五十万今天到不了账，老子就带兄弟们去你公司，把你那些宝贝电脑全砸了！再去你家，把你爹妈的腿给打断！你自己看着办！”
林辉的身体僵住了。
他挂断电话，还没喘口气，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。是他团队的核心成员。
“辉哥，我们……我们可能要撑不下去了。小李的母亲要做手术，等钱救命。我女朋友也跟我下了最后通牒，再拿不到工资就分手……我们真的，不能再陪你用爱发电了。”
一个又一个的电话，像一根根稻草，不断地压向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脊梁。
我看着屏幕里的他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，在刺眼的阳光下，缓缓地蹲下了身子。
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。
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，此刻，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，在无声地哭泣。
绝望，是最好的软化剂。
我关掉监控，靠在椅背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我知道，他会回来的。
他别无选择。
7
我给了林辉整整两天的时间。
这两天，我没有催促他，也没有再关注他。我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，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耗尽所有的力气，主动走进陷阱。
我知道，现实的铁拳，会比我任何的言语都更有力。
高利贷的催收电话、团队成员的哀求、房东的最后通牒、父母绝望的哭嚎……这一切，都会像绞索一样，一寸寸地收紧，直到他无法呼吸。
他那点可怜的骄傲，在生存面前，不堪一击。
果然，第三天上午，顾晏辞走了进来，脸上带着意料之中的神情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