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她低头,继续刷桶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只有袖中那块冰冷硌人的木头,提醒着她,这粪海之下,或许还藏着别的秘密。那个被她用粪瓢敲了闷棍(虽然不是瓢,但效果类似)的总管,以及这意外得来的东西,让她死水般的困境,泛起了一丝诡异的涟漪。

第二段:贵人一言,跳出净房

那桶污秽泼出去的后果,比沈青釉预想的还要剧烈些。

王监告了病,躲起来休养了三日。但净房的空气并未因此轻松,反而像绷紧的弓弦,弥漫着一种压抑的、等待爆发的死寂。谁都知道,王监那睚眦必报的性子,这奇耻大辱,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。他不在的这三日,沈青釉分到的永远是最臭最破、积垢最厚的恭桶,吃饭时总能“恰好”轮到连米汤都见不着几粒的剩底,夜里睡觉,铺盖会莫名其妙被泼上冷水。

沈青釉全都忍了。她像一块被扔进粪海的石头,沉默地承受着一切,刷桶、吃饭、睡觉,眼神依旧平静,甚至偶尔还会对着那堆污秽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情,看得其他宫女毛骨悚然,私下里都说沈二丫怕是疯了。

她没疯。她在等。等一个要么彻底沉沦,要么挣脱出去的机会。袖袋里那块硬木令牌,她偷偷洗净看过了,材质普通,但上面刻的“蘅”字却让她心头一动。宫里早年有位失宠被贬的蘅妃,据说就住在西边最荒凉的宫苑,与冷宫无异。这令牌,或许是通往某个秘密的钥匙,但也可能是指向死亡的催命符。她不敢轻举妄动。

第四天,王监回来了。脸似乎清减了些,但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。他看沈青釉的眼神,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
风暴很快来临。

内务府一位管事太监突然驾临净房,脸色铁青,声称皇后娘娘赏赐给二皇子的一方上好的松烟墨不见了,最后经手打扫书斋的小太监指认,曾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、身上带着净房特有“味儿”的宫女在附近徘徊。

所有目光,瞬间钉死在沈青釉身上。

“搜!”王监尖着嗓子,迫不及待地下令,“给咱家仔细地搜!特别是某些手脚不干净的下贱坯子!”

两个太监如狼似虎地冲过来,粗暴地将沈青釉拽出来,她的东西——几件破旧衣物、一点微薄的私藏,被全部抖落在地。几乎同时,一个太监就在她那薄薄的铺盖卷里,“摸”出了一方用脏布包裹着的、色泽纯黑、雕工精致的墨锭!

“找到了!总管,就在这儿!”太监高举着墨锭,大声嚷嚷。

人赃并获。

净房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。偷盗御赐之物,还是皇子的东西,这是死罪,甚至可能牵连他人。

王监脸上露出扭曲的快意笑容,声音却装得痛心疾首:“沈二丫!咱家待你不薄,你竟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!真是烂泥糊不上墙!来人,把她捆了,立刻押送慎刑司!”

慎刑司!那地方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,更何况是这种“铁证如山”的案子。

沈青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,血液冰凉。她知道这是栽赃,赤裸裸的陷害。辩白在此刻苍白无力。她死死攥紧袖口,那枚“蘅”字令牌硌着她的皮肉,冰凉的触感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不能去慎刑司!去了就真的完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