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我那间朝西的、只有在下午才能勉强透进几缕带着灰尘味夕阳的出租屋。
这是……清晨？耀眼夺目的、金灿灿的阳光，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，洒在身下的座椅上，铺在前方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上，将整条老城区的巷子照得一片透亮，连石缝里钻出的几株野草都清晰可见。
风呼呼地刮过耳边，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，以及路边早点摊刚炸出锅的油条的浓烈香气，还有……一股淡淡的、熟悉的薄荷洗发水味道。
我猛地清醒，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疾驰的电动车的后座上，双手下意识地紧紧环抱着前面骑车人的腰。
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，利落的短发，被风吹得微微拂动的发丝，一件黑色的连帽衫……
“醒了？”前面的人回过头来，是林晓！她的脸也被一只巨大的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，但露出的那双眼睛，在明晃晃的阳光下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混合着紧张、兴奋和极度专注的光芒。
她手里的车把灵活地一转，电动车拐进一条更窄的巷道，车轮碾过石板，发出轻微的颠簸声。“再眯会儿吧，保存体力。”她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，有点闷，却异常稳定，“到地方大概还有十分钟。”
我彻底懵了。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我低头看向自己——身上穿着一件和林晓同款的黑色连帽衫，宽大得有些不合身。脸上同样严严实实地捂着口罩。抬起手，手上……竟然戴着一副薄薄的黑色尼龙手套！
我的目光惊恐地扫向林晓。她单手掌着车把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，随意地挂在车把上。
背包一侧的网袋里，赫然插着一支红色的油性记号笔——那支笔我认得！昨天晚上，她就是用它，在茶几上画下了那幅该死的、如同恶魔低语般的“银行示意图”！
“晓晓……我们……这是要去哪？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像砂纸摩擦过喉咙，一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七零八落。
林晓没有立刻回答。电动车速度不减，冲出巷口。前方豁然开朗，是一条稍微宽阔些的旧街，行人寥寥，路边店铺大多还关着卷帘门。
而就在街角，一栋不算太新的建筑门口，那块白底蓝字的“建设银行”招牌，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而刺眼的光泽。
她抬了抬下巴，指向那块招牌，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：“不是你自己说的吗？等不及发工资，又想买那条裙子。喏，最快的方法就在眼前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疯了？！”我失声低吼，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。脑子嗡嗡作响，像被人用沉重的铁锤狠狠敲了一下。
昨晚那些看似荒诞的玩笑话，茶几上的水痕地图，她亮得反常的眼睛，还有梦里挥之不去的引擎声和催促声……所有碎片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脑海，拼凑出一个令人恐惧到极点的现实！
我几乎是颤抖着伸手摸向连帽衫的口袋。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、坚硬、有着明显轮廓的物体。
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，呼吸骤然急促起来。迟疑了几秒，我再次伸手，慢慢地将那个东西掏了出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