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当一对龙凤胎和一个小儿子嘹亮的啼哭声相继冲破雷雨声时,我虚脱地瘫软在床榻上,看到他抱着三个皱巴巴的小家伙,浑身血污,僵硬得像个木偶,额上全是汗。

他看看孩子,又看看我,喉结滚动,半晌,才哑声说:“……三个。辛苦了。”

产后,他不再频繁进山,包揽了所有粗活,笨拙地学着给孩子换尿布、喂米汤。小屋里开始充斥孩子的哭闹和笑声,以及一种沉默却坚实的暖意。

儿子满百日那天,萧决进了一趟城,回来时,带回三套精致的小衣裳,还有一纸烫金的请柬。

“沈砚娶丞相千金,”他把请柬放在桌上,语气平淡,“三日后,宴请街坊。”

我拿起那请柬,大红的底色,刺得眼疼。沈家这是要借着这场婚事,将当年的“污点”彻底踩进泥里,风光无限地告诉所有人,弃了我林晚娘,是何等正确的选择。

我轻轻摩挲着请柬上沈砚的名字,忽然笑了笑。

三日后,沈府再度张灯结彩,喜乐喧天,比上一次更显奢华排场。

我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,未施粉黛,牵着刚会蹒跚走路的一对龙凤胎,怀里抱着咿呀学语的小儿子,出现在了沈府门口。

与周围锦缎华服的宾客格格不入。

热闹的气氛骤然一滞。所有目光齐刷刷射来,震惊、疑惑、鄙夷。

沈老夫人正穿着簇新的诰命服侍,满面红光地与人寒暄,转头看见我,脸上的笑容瞬间裂开,化作见鬼般的惊怒:“林晚娘?!你这贱妇怎么来了?!滚出去!带着你这几个野种滚!”

她声音尖厉,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
我并不生气,反而微微一笑,从怀里掏出那张保存完好的休书,轻轻展开。

“老夫人莫急,晚娘今日前来,一不为闹事,二不为攀附。”我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只是想着,状元郎今日大喜,我恰巧也觅得良人,生下三子。想着总是旧识,特来送份请柬,邀状元郎和老夫人有空,来喝我孩儿的百日酒。”

人群瞬间炸开了锅!

“三、三个孩子?她不是一年前才被休的吗?”
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!看着都快满岁了!”

“难道当年……偷人的事……”

沈老夫人脸色由红转青,由青转紫,指着我哆嗦得说不出话:“你、你……你这不要脸的荡妇!竟敢带着野种上门挑衅!来人!给我打出去!”

沈砚闻声从厅内快步走出。一身大红喜服,衬得他面如冠玉,只是此刻脸色难看至极。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,带着惊疑,随即猛地定格在我侧颈——那里有一枚昨夜被蚊子叮咬后,我无意间挠出的红痕。

他眼神骤然一缩,像是被烫到一般,脸色倏地惨白,整个人都晃了一下。那痕迹,在他眼中,无疑成了我放荡生活的确凿证据,更是对他男人尊严的致命嘲讽。

“林晚娘……”他声音发颤,带着难以置信的屈辱,“你竟真如此……不知廉耻!”

“不知廉耻?”我重复着这四个字,看着他,笑得越发从容,“比起凭空捏造、诬陷发妻偷人,另攀高枝,我携稚子诚心送请柬,不知谁更不知廉耻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