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……那边……”女孩忽然掐我的手臂,指甲几乎嵌进肉里。我顺着她目光望去,只见磷光最深处,一具尚未完全凝固的蜡人正缓缓“塌陷”——它的脸皮像被无形的手拉扯,五官扭曲、移位,最后“啪”地一声整片脱落,露出里面空洞的颅骨。而失去五官的蜡壳,竟在蓝光里慢慢渗出暗红,一滴,两滴……像眼泪,又像血。
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弯腰干呕,却吐不出任何东西,只呕出几口酸水。那酸水溅在地上,立刻被磷光映成诡异的蓝绿色,像腐烂的铜锈。我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:纸人镇的地底,埋着旧社会的冤魂,他们吸了蜡油,就会变成“蜡鬼”,专门找活人替身。
我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,可此刻,我却分明感觉到,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黑暗里窥视我——它们藏在蜡人的空眼眶里,藏在磷火的每一次跳动里,藏在洞顶滴落的每一声水响里。它们等我崩溃,等我发疯,等我成为下一个“山神祭品”。
“不能疯……不能疯……”我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,指甲透过布料陷入皮肉,疼痛终于让我找回一丝清醒。我抬头,看见女孩正惊恐地盯着陆石——他手指在动,像即将苏醒的毒蛇。
“走!”我拽起女孩,踉跄着往洞口跑。可刚跑出两步,身后传来“咔啦”一声脆响——像骨头错位,又像蜡壳破裂。我回头,只见陆石的头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转过来,嘴角咧到耳根,冲我们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笑。
“债……还没清……”他嘶哑地说,声音像钝刀刮过玻璃,每一个字都在我耳膜上划出火花。
我头皮瞬间炸麻,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,耳边只剩自己疯狂的心跳。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,一把抱起女孩,拼命往洞口冲去。磷光在我们脚下炸裂,像步步生出的地狱火,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,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。
就在我即将冲出洞口的瞬间,背后忽然传来“砰”地一声巨响——像有什么沉重物体倒地,又像整排铁柜同时合拢。我脚步一顿,却不敢回头,只听见风里飘来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:
“纸人点睛,烛火见血……子轩,你逃不掉的……”
那声音,竟是我外婆的。
我抱着女孩,一头撞进洞外的阳光里,却感觉自己早已坠入更深的黑暗。
我拖着女孩,一脚深一脚浅地冲出了吊脚洞。外头的阳光白得晃眼,可照在我身上,却像给灵魂盖了一层冰——冷得发僵,冷得透骨。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和蜡油味,仿佛只要一张嘴,就会吐出一团凝固的暗红。
女孩在我怀里抖得厉害,她的指甲死死掐着我的手臂,几乎要嵌进肉里。我低头看她,却发现她正惊恐地盯着我的身后——那双瞳孔里映出的,不是我,而是洞口那片幽深的黑暗。
"哥哥……里面……里面有声音!"她颤得连牙齿都在打架,"好……好像有人在笑!"
我猛地回头。吊脚洞的入口此时像一张深不见底的嘴,黑得连阳光都照不透。风从洞里卷出来,带着潮湿的血腥和蜡臭,扑在我脸上,像谁伸了一只看不见的手,轻轻拂过我的毛孔。刹那间,我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——因为我真的听见了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