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做声,直到王夫人终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,那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屑。
“杵着干嘛?没听见我的话?”
我这才缓缓把茶杯递到李妈妈手上,然后站起身,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:“母亲说的是。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是该好好补补。”
我顿了顿,转向李妈妈,声音不大,但足够屋里所有人都听见:“李妈妈,劳烦您亲自去一趟。取我妆奁里那盒刻着‘云顶’二字的官燕来。记得,要当着厨房所有人的面开封,再告诉他们,这是夫人特地吩咐的,给小姐补身子用的。万不可怠慢了。”
王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。
我这一手,干得敞亮。你要我的东西,可以,我给你。但我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,这东西是我沈楚云的,是夫人您开口,我这个做儿媳的“孝敬”出去的。
这官燕,就不是你王夫人库房里的东西,而是我沈楚云的嫁妆。
李妈妈是个人精,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,躬身应了声“是”,转身就出去了。
王夫人看着我,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。
“你倒是大方。”她语气里带着点刺。
我笑得更温和了:“母亲说笑了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妹妹的身子要紧。别说一盒官燕,只要妹妹喜欢,我这当嫂嫂的,没什么舍不得的。往后母亲若瞧上了我妆奁里什么东西,只管开口便是,儿媳绝无二话。”
我把话说得滴水不漏。把“孝顺”两个字摆在明面上,她反倒不好再说什么。
她要是再挑刺,就显得她这个做婆母的,眼皮子浅,一天到晚就盯着儿媳妇的嫁妆。
果然,她噎了一下,半晌才挥挥手:“行了,跪安吧。看着就心烦。”
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,退了出来。
门外阳光正好,我带来的丫鬟佩儿扶着我,小声说:“小姐,您就这么把东西给她了?那可是老爷为您准备的……”
“一盒燕窝而已。”我抬头看了看天,“鱼饵罢了。鱼要是不咬钩,这戏还怎么唱下去?”
我知道,这只是一道开胃菜。真正的大餐,还在后头。王夫人这种人,你退一步,她就能进十步。今天是一盒燕窝,明天就敢是铺子地契。
我等着她出下一招。
没让我等太久。三天后,我的小姑子,裴蓉,亲自找上门来了。
她一进我的院子,眼睛就不住地往屋里瞟,那模样,不像来拜访嫂嫂,倒像是个来估价的当铺掌柜。
“嫂嫂。”她人还没到,声音先飘了进来,甜得发腻。
我正在修剪一盆君子兰,头也没抬:“妹妹来了,坐吧。”
她也不客气,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石凳上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金丝剪刀。
“嫂嫂这剪子真好看,是纯金的吧?”
“陪嫁的小玩意儿,不值钱。”我剪掉一片黄叶,淡淡地回她。
她撇撇嘴,终于说到了正题:“嫂嫂,过几日长公主府办诗会,女儿家们都要去的。我……我缺一件撑场面的首饰。”
我停下手中的动作,抬眼看她。
她立刻指了指我的发髻:“就像嫂嫂头上这支‘金步摇’。我瞧着就极好。”
我头上这支步摇,叫“凤穿牡丹”,是我外祖母传给我母亲,母亲又传给我的。别说价值连城,光是这份心意,就不是金银能衡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