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夫人的脸，已经从阴沉变成了铁青。
我还不算完，继续“请教”：“再者，这事，我总得知会我娘家一声。我该如何修书？是直说母亲您疼爱妹妹，看上了我的屏风，我孝顺您，便给了？还是说……将军府家底丰厚，不在乎这点东西，只是图个好彩头？”
“母亲，您是过来人，这里面的门道，比我懂。还请您教教我，我到底该怎么做，才能把这件好事办得妥妥帖帖，不落人口实，不让将军府和我沈家，任何一方被人看了笑话去？”
我一番话说完，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。
裴蓉已经傻眼了。她大概是第一次知道，要一件东西，居然还有这么多“说法”。
王夫人死死地盯着我，那眼神，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两个窟窿。
我把所有她想在暗地里操作的龌龊事，全都摊在了阳光下。
赠予？要去官府画押，沈家那边能同意？她王夫人丢不起这个人。
转卖？将军府买儿媳妇的嫁妆给女儿添妆？传出去，整个京城都会笑掉大牙。
私下给？那就是侵占儿媳嫁妆，这罪名要是落实了，御史台的折子能把将军府的门槛都给踏平了。
我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，最后还装出一副“我是真心实意为大家好”的无辜模样。
她被我将得死死的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半晌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够了！你不用说了！”
她猛地坐起身，指着裴蓉骂道：“没出息的东西！你嫂嫂的嫁妆，也是你能惦记的？还不快给你嫂嫂道歉！”
裴蓉吓了一跳，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：“娘，不是您说……”
“我让你道歉！”王夫人声色俱厉地打断她。
裴蓉哪里见过她娘这个样子，吓得赶紧走到我面前，不情不愿地说了句：“嫂嫂，对不起。”
“妹妹言重了。”我见好就收，扶起她，语气还是一样的温柔，“我没怪你。你也是为了自己的婚事着想。是嫂嫂不好，没能帮上你的忙。”
我这话，是说给王夫人听的。
你看，不是我小气不给，是我给了，你“接不住”。
王夫人气得胸口起伏，指着我：“你……你很好！沈家的女儿，果然是好家教！”
这句“好家教”，说得咬牙切齿。
我权当是夸奖，微笑着应下：“谢母亲夸奖。这都得益于我爹娘的教导，他们常说，女子立身，‘规矩’二字，比天大。”
我把“规矩”两个字，还给了她。
那天，王夫人气得晚饭都没吃。
我知道，这梁子，算是彻底结下了。她不会就此罢休的。
也好。
这将军府的日子，要是太清净了，岂不是无趣得很？
四、釜底抽薪：一本账本的秘密
屏风的事，让我和王夫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。
她虽然没再明着跟我要东西，但暗地里的小动作就没断过。
今天说我院里的碳火份例超了，明天又说我厨房的采买贵了。总之，就是想从经济上拿捏我。
我懒得跟她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。她克扣我的份例，我就用自己的陪嫁庄子送来的银钱补上。我的院子，依旧温暖如春，吃穿用度，一样不缺。
这么一来，倒显得她这个当家主母，小家子气，上不得台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