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府里的下人都是人精,看在眼里,心里自然有杆秤。慢慢地,倒向我的人也多了起来。

尤其是李妈妈,几次三番地提点我,让我小心王夫人的后招。

我问她:“妈妈为何要帮我?”

李妈妈叹了口气:“老奴是在将军府待了一辈子的人。看着大将军和少将军长大的。这府里,不能乱。”

她的话,点到为止。但我听明白了。她是老将军的人。她效忠的,是裴家,而不是王夫人。

有了李妈妈做内应,王夫人那点小动作,在我眼里就跟透明似的。

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。王夫人一边克扣着府里上下的开销,一边却大把大把地给裴蓉花钱。今天是一匹云锦,明天是一对玉镯,几乎日日不重样。

这就不对劲了。

将军府的俸禄和产业收入,都是有定数的。裴峋常年在外,军功赏赐多半都充作军饷,真正送到府里的,并不多。老将军已经半退隐,就更没什么额外收入了。

王夫人自己的嫁妆,当年就不算丰厚,这么多年下来,能剩多少?

她哪来这么多钱,去填裴蓉那个无底洞?

我让李妈妈偷偷把府里的总账本拿给了我。

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

账本的表面做得漂漂亮亮,每一笔支出都有名目,每一笔收入都有来源,严丝合缝。

但我爹是户部侍郎,我从小耳濡目染,对数字极其敏感。我花了一个通宵,把近三年的账本重新核算了一遍。

问题,出在了几处不起眼的田庄和铺子上。

那几个庄子,每年报上来的收成,都比市价低三成。那几个铺子,每月的盈利,也都少了一大截。

这些亏空,数额不大,分散在各处,不仔细看,根本发现不了。但三年累积下来,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。

这笔钱,去哪了?

账本上,它们被做成了“损耗”、“意外”、“填补亏空”。

但我知道,这都是假的。

这笔钱,进了王夫人的私库。她用将军府的产业,养肥了她自己。

我看着账本,冷笑出声。

王夫人啊王夫人,你一边哭穷,一边做着硕鼠,胆子可真不小。

这账本,就是她的死穴。

但我没打算立刻就发作。好钢要用在刀刃上,这么大一个把柄,得在最关键的时候,给她最致命的一击。
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
裴蓉的婚事,定了下来。对方是安远伯爵府的次子。

这门婚事,看着风光,但里子,却不怎么样。安远伯爵府早就没落了,空有个爵位,内里早就空了。他们家肯娶裴蓉,图的,就是将军府的势,和裴蓉丰厚的嫁妆。

王夫人为了给女儿撑场面,下了血本。光是嫁妆单子,就拟了厚厚一沓。

可单子是拟出来了,东西从哪来?

她自己的私库,估计也填不满这么大的窟窿。

于是,她又把主意,打到了我的头上。

这次,她学聪明了。她没再让裴蓉来,而是亲自出马,并且换了一种方式。

她把我叫到她的院子里,没提嫁妆的事,反而跟我拉起了家常。

“楚云啊,你嫁进我们裴家,也有段日子了。”她难得和颜悦色,“峋儿不在家,是我这个做婆母的,没照顾好你。”

我垂着眼,恭敬地回道:“母亲言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