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里的下人都是人精,看在眼里,心里自然有杆秤。慢慢地,倒向我的人也多了起来。
尤其是李妈妈,几次三番地提点我,让我小心王夫人的后招。
我问她:“妈妈为何要帮我?”
李妈妈叹了口气:“老奴是在将军府待了一辈子的人。看着大将军和少将军长大的。这府里,不能乱。”
她的话,点到为止。但我听明白了。她是老将军的人。她效忠的,是裴家,而不是王夫人。
有了李妈妈做内应,王夫人那点小动作,在我眼里就跟透明似的。
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。王夫人一边克扣着府里上下的开销,一边却大把大把地给裴蓉花钱。今天是一匹云锦,明天是一对玉镯,几乎日日不重样。
这就不对劲了。
将军府的俸禄和产业收入,都是有定数的。裴峋常年在外,军功赏赐多半都充作军饷,真正送到府里的,并不多。老将军已经半退隐,就更没什么额外收入了。
王夫人自己的嫁妆,当年就不算丰厚,这么多年下来,能剩多少?
她哪来这么多钱,去填裴蓉那个无底洞?
我让李妈妈偷偷把府里的总账本拿给了我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
账本的表面做得漂漂亮亮,每一笔支出都有名目,每一笔收入都有来源,严丝合缝。
但我爹是户部侍郎,我从小耳濡目染,对数字极其敏感。我花了一个通宵,把近三年的账本重新核算了一遍。
问题,出在了几处不起眼的田庄和铺子上。
那几个庄子,每年报上来的收成,都比市价低三成。那几个铺子,每月的盈利,也都少了一大截。
这些亏空,数额不大,分散在各处,不仔细看,根本发现不了。但三年累积下来,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。
这笔钱,去哪了?
账本上,它们被做成了“损耗”、“意外”、“填补亏空”。
但我知道,这都是假的。
这笔钱,进了王夫人的私库。她用将军府的产业,养肥了她自己。
我看着账本,冷笑出声。
王夫人啊王夫人,你一边哭穷,一边做着硕鼠,胆子可真不小。
这账本,就是她的死穴。
但我没打算立刻就发作。好钢要用在刀刃上,这么大一个把柄,得在最关键的时候,给她最致命的一击。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裴蓉的婚事,定了下来。对方是安远伯爵府的次子。
这门婚事,看着风光,但里子,却不怎么样。安远伯爵府早就没落了,空有个爵位,内里早就空了。他们家肯娶裴蓉,图的,就是将军府的势,和裴蓉丰厚的嫁妆。
王夫人为了给女儿撑场面,下了血本。光是嫁妆单子,就拟了厚厚一沓。
可单子是拟出来了,东西从哪来?
她自己的私库,估计也填不满这么大的窟窿。
于是,她又把主意,打到了我的头上。
这次,她学聪明了。她没再让裴蓉来,而是亲自出马,并且换了一种方式。
她把我叫到她的院子里,没提嫁妆的事,反而跟我拉起了家常。
“楚云啊,你嫁进我们裴家,也有段日子了。”她难得和颜悦色,“峋儿不在家,是我这个做婆母的,没照顾好你。”
我垂着眼,恭敬地回道:“母亲言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