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毒药。
这是我仿照师娘的“冷香丸”调出来的东西。味道一模一样，但里面多了一味料。
“醉蝶花”。
这东西对人没影响，但会吸引一种叫“夜蛾”的小飞虫。
我把瓶子里的粉末，顺着石室的通风口，轻轻吹了进去。
做完这一切，我退回到通道深处，耐心等待。
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。
石室里，传来陆归远一声低低的咒骂。
“该死，哪来的虫子。”
我用镜子看过去。
几只灰扑扑的夜蛾，正绕着他头顶那盏油灯打转。
陆归远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。
他有洁癖，最讨厌这些东西。
虫子越来越多。
很快，十几只夜蛾，像疯了一样，扑向那盏油灯。
“嗤啦”一声。
油灯，灭了。
石室里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。
陆归远“噌”地一下站了起来，手按在了剑柄上。
“谁？”
没人回答他。
回答他的，是另一阵声音。
“沙……沙沙……”
那是夜蛾翅膀摩擦墙壁的声音。在死寂的通道里，听起来格外渗人。
陆归远显然也慌了。
他最厉害的是轻功和巧手，不是夜战。
在绝对的黑暗里，他引以为傲的速度，会大打折扣。
“装神弄鬼！”
他低喝一声，一掌拍向石壁。
“轰”的一声。
石室的门，被他从里面震开了。
他像一阵风，从里面冲了出来。
目标，是通道的出口。
我没动。
我站在原地，像一块石头。
他从我身边三步远的地方，飞掠而过。
他没发现我。
千巧门的“龟息功”，能让人的气息和心跳，降到最低。
他早就把这门最基础的功夫，忘到脑后了。
他眼里，只有那些花里胡哨的，能让他出名的“绝技”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，慢慢地跟了上去。
鱼儿，上钩了。
6
陆归远这个人，其实不坏。
如果他只是蠢，或者只是贪，我都不会这么恨他。
我恨他，是因为他什么都懂，却还要装。
千巧门收徒，看的是天赋，不是家世。
我爹是个锁匠，我从小就对这些机关锁扣的东西着迷。师父说，我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料。
陆归远不一样。
他爹是卸任的京官，送他上山，是为了让他学点本事，将来好在江湖上混个名声，光宗耀祖。
他很努力。
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，晚上别人都睡了，他还在拆解师父给的九连环。
可天赋这东西，不是努力就能有的。
同样一个“燕子穿云”，他要练一个月，我三天就会了。
同样一个“玲珑锁”，他要琢磨一晚上，我半个时辰就能打开。
他从来不说，但他的眼神，骗不了人。
那里面，有嫉妒。
他越是装得温和宽厚，那嫉妒就越深。
有一年春天，山里的杏花开了。
他坐在树下，给我讲山外面的故事。讲京城的繁华，讲江湖的快意恩仇。
“师妹，你的手这么巧，将来一定会成为千巧门最厉害的人。”他看着我的手，这么说。
当时我挺高兴的。
我觉得，师兄是真心为我好。
现在想想，我那时候真是个傻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