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份骄傲,在十四岁生辰那天碎了。她穿着新做的劲装,握着磨得光滑的青钢剑,想给陆昭表演新学的“回马枪”,却只等来他一句冷淡的“清晏,别再练剑了,我只把你当妹妹”。
那天的风很大,吹得演武场的旗子猎猎作响。沈清晏握着剑的手不断发抖,剑穗上的丝线缠在指尖,勒出红痕。她看着陆昭转身离去的背影,突然发现,自己追了八年的人,从来都没回头看过她一眼。
当晚,沈清晏把那把陪了她八年的青铜剑,用母亲给的月白锦缎仔细裹好。她摸着剑鞘上那道当年摔出来的裂痕,又想起第一次握剑时陆昭的温度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她把剑放进锦盒,又锁进妆奁的暗格,钥匙扔进了院中的荷花池——就像扔掉那些年的执念,从此,再不提练剑,再不想陆昭。
次日天还没亮,沈清晏就已经起了身。她没再穿往日那身玄色劲装,而是挑了件最素净的月白襦裙,发间只簪了支银质小簪——指尖掠过妆奁时,她刻意避开了底层那只藏着剑的锦盒,连目光都没敢多停留半分。
院中的青石板还沾着夜露,踩上去微凉。她踩着晨光,一步一步往父亲的书房走,脚步比往日练剑时还要稳,可攥紧的袖口却泄露了心绪——那截布料被她捏得发皱,指尖反复蹭过掌心那道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,像是在和过去八年的自己做告别。
沈丞相的书房向来亮得早,此刻窗纸已经透出昏黄的烛火。沈清晏站在门外,深吸了口气,才轻轻叩了叩门。“进来。”里面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,带着晨起未散的沙哑。
她推门进去时,沈丞相正埋首案前批着文书,案上堆着高高的奏折,砚台里的墨汁刚研好,还冒着轻烟。听见脚步声,沈丞相抬头看了她一眼,见她穿得规整,又来得异常早,不由得愣了愣:“今日怎的起这么早?可是演武场的事?”
往日这个时辰,沈清晏要么已经在去将军府的路上,要么就是缠着他要去练剑,父亲早已习惯了她满身尘土、追着“阿昭哥”跑的模样,从未想过她会这般安静地站在自己书房里。
沈清晏走到案前,停下脚步,微微屈膝行了个礼——不是往日里敷衍的点头,而是规规矩矩、符合世家姑娘的礼仪。她抬起头,迎上父亲疑惑的目光,声音比院中的晨露还要平静,却每个字都清晰有力:“爹,我今日来,不是说练剑的事。从今日起,我不练剑了。”
沈丞相手里的笔顿住,墨滴在奏折上晕开一小片黑痕。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见沈清晏接着说下去,语气没有半分犹豫:“我想弃武从文,请爹为我请位先生,教我诗书礼仪、典章制度。等学有所成,我想考女官,入宫当差。”
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,沈丞相猛地放下笔,直起身盯着她——他这辈子官至丞相,最看重子女“正途立身”,偏沈清晏自小跟着陆昭练剑,劝了无数次都不听,急得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如今听见女儿主动说要弃武从文、考女官,他竟有些不敢相信,喉结动了动,才哑着声问:“你……说的是真的?不闹着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