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深夜里的卤蛋
林墨再次找陈阳，是半个月后的深夜。
凌晨一点，她刚结束董事会，车开到大门口就抛锚了。雨又开始下，比上次还大，打在车窗上，模糊了外面的灯。助理急得打电话找救援，林墨却盯着手机里那张“陈阳修配店”的照片，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号码。
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，那边传来陈阳迷迷糊糊的声音，带着点刚睡醒的哑：“谁啊？”
“林墨。车坏了，在你店附近。”林墨的声音还是冷的，却比平时软了点——可能是深夜的缘故，也可能是雨声太吵，让她没了平时的硬气。
那边顿了两秒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：“地址发我，十分钟到。”
挂了电话，林墨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。董事会上的争吵还在耳边——股东们逼她拆了城中村，盖新的科技园区，说那片地值几十个亿。她知道那片地值钱，可她也记得，上次去陈阳的店，巷子里有老人坐在门口摇蒲扇，有小孩追着跑，有卤味的香飘出来，那是她小时候在乡下才有的烟火气。
十分钟刚到，车灯就照了过来。陈阳骑着重型摩托，穿件黑色冲锋衣，头盔推到脑后，脸上沾了雨珠。他停在车旁边，敲了敲车窗：“下来看看。”
林墨下车，冷风吹得她一哆嗦。陈阳看了眼她的西装裙，从摩托上拎下件军绿色外套，扔给她：“穿上，别感冒了。”
外套上有股淡淡的机油味，还有点阳光晒过的味道。林墨迟疑了一下，还是穿上了——外套很大，裹着她的身子，暖得有点发烫。她看着陈阳打开引擎盖，手指飞快地检查线路，雨砸在他的背上，把冲锋衣淋得透湿，却没影响他的动作。
“线路短路，得回去拿工具。”陈阳直起身，抹了把脸上的雨，“你要么等我，要么先跟我回棚子，避避雨。”
林墨没犹豫：“跟你回棚子。”
陈阳的棚子很小，就十平米，一边堆着工具，一边摆着张折叠床，墙上贴满了摩托车比赛的海报。角落里有个小煤炉，上面炖着个砂锅，咕嘟咕嘟冒热气，香得很。
“坐。”陈阳指了指折叠床，转身去煤炉边，掀开砂锅盖子——里面是卤蛋和鸡爪，还冒着热乎气。“刚炖的，还没来得及分。”他拿了个碗，盛了两个卤蛋，递给林墨，“吃点，垫垫肚子。”
林墨接过碗，指尖碰到碗沿，烫得她缩了一下。陈阳看在眼里，从抽屉里摸出双一次性筷子，又拿了张纸巾，铺在她手边：“慢点吃，别烫着。”
卤蛋还是热的，咸香入味，蛋黄糯得流心。林墨小口吃着，看着陈阳蹲在煤炉边，给自己盛了碗卤汤，就着馒头吃。棚子里很静，只有砂锅咕嘟的声音，还有外面的雨声。她突然想起，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安安静静地吃一顿热乎饭了——平时要么是应酬，要么是外卖，吃得匆匆忙忙，没半点滋味。
“你为什么不涨价？”林墨突然问。她上次查过，城中村修电瓶，别人都收八十，就陈阳收五十。
陈阳嚼着馒头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邻居都是打工的，赚点钱不容易。我这店房租便宜，够活就行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