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微不至,体贴入怀。
谢云深看着她忙碌,最初那点怪异感早已被巨大的喜悦冲散,只剩下去奔赴那片有楚如烟在的土地的急切,对言寄欢的‘深明大义’更是满口赞誉。
离京那日,天色灰蒙蒙的。
谢云深跨坐在骏马上,一身劲装,意气风发,倒真像是要去干一番大事业。
他低头,对站在车辇旁的言寄欢道:“欢儿,等我回来。”
言寄欢微微一笑,仰头看着他,阳光照进她眼里,却暖不透那深藏的寒意:“一路保重。”
她看着他勒转马头,带着车队,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北去的官道,尘土扬起,模糊了他渐行渐远的身影。
直到再也看不见,言寄欢才缓缓收起嘴角那抹虚假的弧度。
等他回来?
不,谢云深,我们都不会再等你了。
你,也回不来了。
……
日子仿佛骤然平静下来。
京中对于新科状元放弃翰林清贵之位,主动请缨前往宁古塔那等苦寒凶险之地的举动,议论了一阵子。
有赞其有志气的,更多是笑其傻,揣测其是否在京城得罪了人,或是另有所图。
言家小姐深明大义、支持未婚夫婿奔赴前程的故事,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桩美谈。
言寄欢对外界的议论充耳不闻。
她退回所有谢家送来的节礼,以静心养性为由,闭门不出。
她开始重新拾起闺中时喜爱的书画,耐心陪着父母说话,仿佛真的安心等待着远方的未婚夫婿建功归来。
只有夜深人静时,她才会取出那把悄悄藏在枕下的、锋利无比的金钗——与前世插入谢云深喉咙的那支一模一样,在冰冷的月光下反复摩挲。
胸口的幻痛时刻提醒着她那场惨烈的背叛与死亡,支撑着她保持清醒,等待着她早已预知的结局。
时间一天天流逝。
北地苦寒,消息传递不便,但总有些许风声透过商队或是驿卒隐约传来。
起初是谢云深安全抵达宁古塔的消息。
他被授予一个从六品的闲职,位不高,但毕竟顶着状元的名头,倒也无人敢轻易怠慢。
后来,隐约有流言说,那位新去的谢大人,似乎与当地一位已嫁作人妇的楚姓女子过往甚密。
流言模糊,并未在京中掀起什么波澜,很快便消散了。
言寄欢听到时,正在临帖,笔尖一顿,上好的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迹。
她面无表情地换了一张纸,重新开始写。
果然,狗改不了吃屎。
即便重来一世,他谢云深只要到了楚如烟身边,就依旧控制不住他那点心思。
这样,很好。
三个月后的一个午后,天色阴沉得厉害,像是要下一场大雪。
言寄欢正坐在窗前看书,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,夹杂着父亲骤然拔高的声音和母亲一声短促的惊呼。
她放下书,心脏莫名地开始剧烈跳动,一下,又一下,撞击着胸腔。
来了。
4 雪中决断
她整理了一下衣裙,神色平静地走出房门,朝着前厅走去。
还未进门,便听到兵部前来报信的小吏沉重而急切的声音:“…宁古塔突发暴乱!一群被流放的悍匪纠结了部分戍卒,趁夜烧杀抢掠,规模极大,当地官府猝不及防,死伤惨重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