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母亲来看过她几次,握着她的手,未语泪先流,只反复念叨:“我苦命的儿…你怎么这般命苦…幸好还未嫁过去…”

言寄欢只是安静地听着,偶尔拍拍母亲的手背以示安慰,脸上并无多少悲色,却也看不出别的情绪,平静得让言母心中愈发担忧,只当她是伤心过度,失了魂。

“欢儿,你若难受,就哭出来,别憋在心里。”言母拭着泪。

言寄欢缓缓摇头,轻声道:“母亲,我没事。路是他自己选的,结局…也是他自己走出来的。我不哭。”

她的声音太平静,以至于言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,只觉得女儿经此一事,似乎哪里不一样了,那眼神深得像井,望不到底。

三日后,宫中来了人,是皇后身边的得力内侍,还带来了御赐的慰问之物。

内侍宣读完皇后口谕,又单独对言寄欢温言道:“皇后娘娘凤体欠安,不便亲至,心中却极为挂念言小姐。娘娘说,小姐年纪尚轻,往后的日子还长着,万勿因此事过于哀毁,伤了根本。”

言寄欢垂首谢恩:“劳娘娘挂心,臣女感激不尽。请公公回禀娘娘,臣女省得,定会保重自身。”

内侍点点头,又道:“陛下感念谢状元为国捐躯,其生前虽有志于宁古塔,然终究是状元之才,英年早逝,实乃朝堂之失。已追封其为忠勤伯,恤银加倍,其族中亦有封赏。至于其遗骸…”

内侍顿了顿,面上露出一丝难色:“宁古塔那边局势初定,道路不便,且…谢状元遗容不甚完好,恐难长途运回。”

“陛下之意,或可就地安葬,在京中设衣冠冢,以便祭奠。不知言家…意下如何?”

言父言母对视一眼,皆看向言寄欢。

毕竟,她曾是谢云深未过门的妻子。

言寄欢抬起眼,声音清晰而平稳:“陛下圣恩,体恤臣下,安排极为妥当。谢大人既魂断宁古塔,长眠于其立志报效之地,想必…也是他所愿。臣女无异议。”

她的话合情合理,挑不出半点错处。

内侍明显松了口气,又宽慰几句,便回宫复命去了。

厅内一时寂静。言父叹了口气:“如此…也好。只是欢儿,你…”

“父亲,”言寄欢打断他,语气坚决,“我与谢云深缘分已尽。他的后事,依礼制办即可。”

“至于衣冠冢,不必过于隆重,更不必以未亡人身份要求我。我还未嫁入谢家。”

言父言母再次怔住。

女儿这话,冷静得近乎冷酷,却又字字在理,让他们无法反驳。

他们忽然意识到,女儿似乎真的从那场看似情深意重的婚约中,彻底走出来了。

又过了几日,宁古塔那边送来了谢云深的遗物。

一个不大的箱子,里面是几件旧衣,一些零碎物品,还有那枚代表状元身份的玉笏。

负责清点遗物的管家面色有些古怪,将箱子呈上时,欲言又止。

言寄欢瞥了他一眼:“怎么了?”

管家低声道:“小姐,箱子里…还有这个。”

他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。

言寄欢接过,入手微沉。

打开油布,里面是一个做工不算精巧,甚至有些粗糙的小木盒。

打开木盒,柔软的衬布上,静静躺着一对翡翠耳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