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界的天帝又来邀我，说要给我建一座神殿，让三界供奉。我没理他。神殿有什么意思，不如昆仑墟的雪好看。
只有那只红狐狸，每年桃花开的时候，都会来昆仑墟。
它带来青丘的桃花酒，用琉璃瓶装着，倒在玉盏里，泛着淡淡的粉色。
“神尊，您尝尝。”它用爪子推过玉盏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今年的酒特别好，我酿了整整一年。”
我喝了一口，确实不错，带着点桃花的香，还有点微醺的甜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我问它。
它愣了一下，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“我没有名字。族里的狐狸都叫我‘小红’。”
我看着它火红的皮毛，像团燃烧的火。“叫‘离朱’吧。”
离朱是上古时期的一种鸟，羽毛红得像太阳，眼睛能看见千里之外的东西。
小红——不，离朱——眼睛更亮了。“离朱？好听！我喜欢这个名字！”
它围着我转了三圈，尾巴扫过玄冰，发出沙沙的响。“神尊，您知道吗？自从您救了青丘，龙族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。天帝还派人送来好多宝物，说要跟我们结盟呢。”
我听着，没说话，只是又喝了一口桃花酒。
离朱说了会儿话，突然低下头，用爪子扒拉着雪地。“神尊，您一个人在这里，不孤单吗？”
我愣了一下。孤单？几百万年了，我从没想过这个词。
“不孤单。”我说。
离朱抬起头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担忧。“可是……这里除了雪，什么都没有。您看人间，有喜怒哀乐；看仙界，有仙乐舞蹈；看我们青丘，有桃花和酒。”
它顿了顿，声音低下去：“您什么都有，又好像……什么都没有。”
我看着瑶池里的倒影，玄色衣袍，乌发垂肩，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。
是啊，我什么都有。三界都敬我，怕我，求我。可我没有名字，没有牵挂，没有像离朱这样，会因为一杯桃花酒就开心一整天的情绪。
我是神，凌驾于三界之上，不在五行之中。可这“神”字，到底是恩赐，还是束缚？
那天离朱走的时候，雪停了。它回头看了我好几次，说：“神尊，明年桃花开，我还来给您送酒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它走后，我坐在玄冰上，看着瑶池里的冰一点点融化，露出下面粼粼的水。水里的倒影，好像有了点不一样。
五 青丘劫难
离朱没等到明年的桃花。
第三年春天，我去青丘的时候，没看见漫天的桃花，只看见一片焦土。
洞府塌了，桃树烧黑了，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，还有……血腥味。
我走在废墟里，脚踩在碎掉的琉璃瓦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离朱酿桃花酒的坛子碎了一地，粉色的酒渍渗进土里，像干涸的血。
一只老狐狸从石头缝里钻出来，看见我时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点光，随即又暗下去。
“神尊……”它声音嘶哑，“您来了。”
“怎么回事？”我的声音很平静，平静得不像我自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