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 暗语初探
“痛快！老弟是个爽快人！”金富贵又一拍大腿，震得椅子又是一晃。“帮我查个人，就我对门那家，‘红袜子礼品’的老板，刘建军。妈的，个瘪犊子！”他脸上笑容瞬间消失，换上咬牙切齿的表情，“平时称兄道弟的，最近不知道走了啥狗屎运，抢了我好几单合作了五六年的老客户！价格压得忒低，低得邪门！根本不像正常做生意。我怀疑这老小子渠道不干净，要么就是搞了啥见不得光的勾当。你给我好好摸摸他的底，特别是最近憋着的那批大订单，到底是啥来路？货源是哪儿？走的哪条线？仓库里堆的到底是啥玩意儿？最好……能把他库房里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我摸清楚，底裤啥颜色都给我查明白喽！”
这要求，够直白，够市侩，充满了义乌商战特有的鸡毛蒜皮和狠辣劲儿。这就是底层生意人的生存法则，表面笑脸迎人，背后恨不得把你底裤都扒下来看个究竟。我捏了捏口袋里那冰凉的黄铜算盘，硬硬的触感似乎给了点底气。我一咬牙，点头道：“行！金老板这活儿，我接了。不过，‘道晴’有‘道晴’的规矩，消息分三级，价钱也不同，而且……”
“懂！规矩我懂！绝对守口如瓶！”金富贵不等我说完，爽快地从腋下夹着的皮包里掏出一叠用银行封条扎好的红票子，“啪”一声拍在我放计算器的破桌子上，“这是定金，一分不少。咱们怎么联系？用你们那什么……暗语？给我个信物，下次我好找你。”
信物？我有点傻眼。赶紧手忙脚乱地翻开那本破密码本，纸张脆弱发黄，上面是老爹用钢笔或圆珠笔写的各种符号、代称、俚语，夹杂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注解。我强作镇定，快速浏览，终于在一页用红色玻璃糖纸当书签的地方，看到一个画得相对规整、形似三根歪扭火柴棍搭在一起的符号，旁边小字注解：“三阳开泰，急事相招”。
就它了！我指着那符号，对金富贵说：“金老板，您记下这个。下次有事，或者有消息传递，您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，用粉笔或者石头画这个符号。我看到后，会设法联系您。平时碰头……就在三区后门，那个垃圾房旁边有棵歪脖子树，树下有块大石头，就在那儿。”
金富贵如获至宝，胖胖的手指顺着符号的笔画描摹了几下，嘴里念念有词，努力记住。“成！老弟，靠谱！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！越快越好！”他站起身，又恢复了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，拍拍我的肩膀，力道大得我龇牙咧嘴，“放心，跟着金哥干，亏待不了你！”
说完，他腆着肚子，迈着四方步，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嘈杂的人流里。
我攥着那叠滚烫的票子，手心全是汗。心里一半是拿到钱的兴奋，另一半是巨大的茫然和心虚。这就接单了？侦探？商业间谍？我连刘建军是圆是扁都不知道！
不敢耽搁，我赶紧收好钱，把摊位上那块写着“中英文翻译、代办手续”的破牌子翻到“休息”一面，抱着老爹的遗物箱子，回到了我位于廿三里街道的出租屋。屋子只有十平米不到，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、一个掉漆的衣柜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，就只剩下满地狼藉。月租三百，囊中羞涩时的避难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