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支冷箭,带着破空的锐啸,毫无征兆地从我左侧的密林中射出,直取我的后心!
那一瞬间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听见慕寒烟爆喝一声:“趴下!”
几乎是同时,她猛地一拉我的缰绳,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马背上拽了下来。我狼狈地摔在地上,那支箭矢擦着我的头皮飞过,“咄”的一声,深深地钉在了我身前的树干上,箭羽兀自颤动不休。
我惊魂未定地回头,却看到更惊悚的一幕。另一支箭,不知何时,已经射向了慕寒烟!她为了救我,已经失了先机,眼看就要避无可避!
电光石火之间,慕寒烟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。她竟然在马背上一个侧身,任由那支箭射中了她的左肩!
“噗”的一声闷响,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甲。
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。借着中箭的冲击力,她顺势从马背上翻滚下来,手中的角弓已经拉成了满月。
“嗖——”
弓弦响处,一支羽箭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,瞬间没入了刚刚射出冷箭的那片密林。一声短促的惨叫过后,一切重归寂静。
她捂着肩膀,挣扎着站起来,脸色苍白,额上全是冷汗。
“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我看着她汩汩流血的伤口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她明明可以躲开的。
“你死了,我一个人,走不出这片林子。”她咬着牙,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她的眼神依旧冰冷,但我却从那冰冷之下,看到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东西。那是一种,属于战友的,可以托付后背的决绝。
很快,太子的卫队“闻声”赶来。他们看着地上的刺客尸体和受伤的慕寒烟,脸上都带着虚伪的关切。太子更是亲自下马,一脸“痛心”地表示,定要彻查此事,给我和夫人一个交代。
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伪善的脸,心中第一次,涌起了滔天的杀意。
这些人,他们不配。
我扶着慕寒烟,一步一步,走出了这片埋藏着杀机的密林。她的血,一滴一滴,落在我手上,滚烫得,像一块烙铁。
6
回到营地,太医很快被叫了过来。箭上有毒,幸好是慢性的,只是会让伤口难以愈合,不断地消耗人的元气。
太子假惺惺地送来了最好的伤药,又当着皇帝的面,将那几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将领骂了个狗血喷头,演了一出“爱护臣属”的好戏。皇帝则是不动声色,只是下令狩猎提前结束,并“恩准”我和慕寒烟,先行回府休养。
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这是一场未遂的谋杀。但凶手已经“畏罪自尽”,死无对证。这件事,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。
回城的马车里,气氛压抑得可怕。慕寒烟靠在软垫上,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如纸。太医已经帮她处理了伤口,但那狰狞的箭创,依旧触目惊心。
我坐在她对面,一言不发。我的脑子里,反复回放着她为我挡箭的那一幕。她说,我死了,她也走不出那片林子。这或许是实话,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利弊权衡。但我无法欺骗自己,在那一瞬间,我看到的不只是算计。
“苏时雨。”她突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
“嗯?”
“你怕了?”
我苦笑了一下:“状元郎也是人,惜命,不丢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