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秦墨站在证人席上整理袖口时，金属领带夹在射灯下晃了我的眼。那是我去年亲手设计的生日礼物——试管造型的银饰里封着抗癌药物晶体。现在它别在一条深蓝色条纹领带上，像把手术刀抵着我喉咙。

"被告确实说过要改良化疗方案。"他声音像实验室的离心机，平稳得让人发冷，"但没想到是为了提取违禁成分。"

旁听席传来吸气声。我数着左脸颊的灼痛，那道烫伤正在结痂。疼痛像隔着毛玻璃传来，这是上周在拘留所被开水浇过的后遗症。

法官敲法槌的瞬间，法庭后门突然被撞开。苏晚白大褂下摆沾着血迹，儿科医生的胸牌还挂在脖子上。她怀里抱着的东西让我指关节咔咔作响——深褐色牛皮封面上烫金的"抗癌手札"正在她手里燃烧。

火苗蹿起来太快了。我闻见焦糊味里混着母亲最喜欢的茉莉香水，那是苏晚去年生日时我调制的。她抖着手把燃烧的本子扔进证物箱，火光照亮她无名指上新月形的钻石，和秦墨袖扣的切割工艺一模一样。

"周予安根本不在乎患者。"她声音在抖，睫毛膏晕成两道黑线，"那些临床试验数据......都是伪造的。"

我盯着她锁骨位置。那里本该有块淡红色胎记，现在被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。去年冬天她趴在我实验台上说"胎记像你试管里的沉淀物"时，呼吸把培养皿都呵出了白雾。

法警按住我肩膀时，火堆里飘起一页残片。那上面母亲的字迹正在卷曲："3月18日，予安把晚晚做的曲奇带进病房......"

秦墨突然咳嗽了一声。苏晚立即把左手藏进白大褂口袋，这个动作让钻戒在阴影里闪了闪。我突然想起上周警局里，有个实习警察闲聊时说秦氏珠宝新出了婚戒系列。

"经合议庭评议......"

烫伤的地方开始发痒。我盯着法官翕动的嘴唇，想起母亲瘫痪后唯一能动的左眼皮。她最后一次眨眼是在ICU，护士当时以为她在抽搐，其实那是摩斯密码的节奏——三长两短，在药剂师的行话里代表"置换反应"。

法槌落下时，我听见旁听席有相机快门声。转头看见秦老爷子坐在轮椅上，枯枝似的手指正敲着氧气面罩。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秦墨后背，突然扯掉了输液针头，血珠溅在法庭地板上像串省略号。

第2章

热水管爆裂时我正在冲掉头发里的肥皂沫。滚烫的水柱突然砸在后颈，像被剥了皮的蛇咬住脊椎。我听见皮肤发出煎牛排的滋滋声，左脸先是一麻，接着闻到蛋白质烧焦的味道。

"操！"隔壁隔间的纹身男撞开我，他后背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。

蒸汽弥漫的淋浴间顿时乱成一团。犯人们光着身子往外冲，踩到肥皂摔成一团。我抹了把脸上的水，发现掌心沾着块蜕落的皮肤。奇怪的是，本该剧痛的烧伤处只有隐约的瘙痒，像隔着棉被被蚂蚁爬过。

警棍砸在铁柜上的巨响让所有人僵住。典狱长站在门口，防爆盾映出我们扭曲的影子。"都他妈趴墙上去！"他靴子碾过地上那截断裂的水管，"2134号，你脸......"

我抬手摸到左脸凹凸不平的伤疤。热水还在从爆裂的管道里喷涌，但落在皮肤上只剩温热。更诡异的是，我忽然能分辨空气里飘着的消毒水味道——苯酚含量至少超标三倍，混着监狱特供肥皂里的硫磺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