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声响。
刚才在宴会上的那点伪装的温和,瞬间从他身上褪去。
他松了松领带,靠在椅背上,闭目养神。
侧脸的线条在车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影里,显得愈发清晰冷峻。
“我们在肯辛顿有一套公寓,以后住在那里。钟点工每天会去打扫,你有任何需要,可以联系我的助理David,他的联系方式稍后发给你。”
他没有睁眼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。
“好。”我轻声应道。
又是一阵沉默。
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伦敦的夜色里。
过了许久,他忽然又开口,依旧没有看我:“苏小姐,我们的协议,希望你清楚。在外,我们是夫妻;在内,互不干涉。你可以继续你的艺术创作,需要任何资源,可以提。只要不损害周家的声誉,你的私人生活,我不过问。”
苏小姐。
他从“周太太”又切换回了“苏小姐”。
界限划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明白。”
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轻声说,“周先生请放心,我会遵守约定。”
他似乎是点了点头,没再说话。
车子驶入一个安静且守卫森严的高档公寓区。
公寓很大,是顶层复式,装修是现代极简风格,黑白灰的主色调,冷冰冰的,没有一丝烟火气,像一间设计精美的样板房。
周叙白带我熟悉了一下环境,指给我一间客房:“你住这间。主卧在楼上。书房你可以共用,但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的文件,请不要动。”
他的安排细致而冷漠,像是在给新来的房客交代注意事项。
“好的。”
我一一应下。
他看了看手表,说:“我还有个越洋会议要开。你自便。”
说完,便径直上楼,走进了书房,关上了门。
我站在空旷得有些可怕的客厅中央,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伦敦的夜景,璀璨,却遥远。
我走到吧台,想给自己倒杯水,却发现酒柜里琳琅满目,最多的是一种琥珀色的烈酒——白兰地。
我鬼使神差地拿出一瓶,打开,给自己倒了小半杯。
我没有加水也没有加冰,直接喝了一口。
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带来一阵灼烧感,却奇异地让我冰冷的手指恢复了一点知觉。
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。
没有洞房花烛,只有我,和一杯孤零零的白兰地。
我端着酒杯,走到窗前。
雾气似乎散了一些,能看见远处伦敦眼,像一个巨大的、冰冷的圆环。
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。
但我知道,从今天起,苏晚已经死了,活下来的是周太太。
而这位周先生,像一本装帧精美却难以翻阅的书,我连第一章,都还没能读懂。
2
周叙白是个极其规律的人。
早晨七点准时起床,雷打不动地去健身房待一小时。
八点半,司机准时在楼下等候。
他出门前会喝一杯黑咖啡,吃两片全麦吐司。
晚上除非必要应酬,通常准时回家,在书房处理工作到深夜。
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却像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