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飏第一次在 “创智天地” 23 楼的会议室见到程蔓时，初秋的阳光正穿过百叶窗的缝隙，在胡桃木会议桌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斑。他攥着黑色皮质笔记本的指尖微微泛白 —— 这本笔记本是他毕业时辅导员送的，封面上烫金的 “前程似锦” 四个字，此刻在程蔓的目光里，竟显得有些发烫。
他刚走出大学校门半个月，身上那件浅灰色条纹衬衫是面试前在商场打折区买的，为了显得利落，他特意让母亲帮忙把袖口改短了两寸，此刻腕骨分明的手正捏着一支黑色马克笔，笔尖悬在白板上空。就在三分钟前，他刚讲完美妆品牌 “明漾” 的线下快闪方案，最后一句 “通过沉浸式体验触达 Z 世代消费群体” 落下时，坐在主位的程蔓忽然轻轻 “嗯” 了一声，那声回应很轻，却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顿了顿。
程蔓的指甲涂着酒红色甲油，蔻丹饱满，轻轻叩在桌面的骨瓷杯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小苏是吧？” 她抬眼时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，目光却像浸了温水的藤蔓，缠在苏飏脸上不肯挪开，“你们团队这个方案，我很感兴趣。不过有些细节 —— 比如快闪店的动线设计，我想单独和你聊聊，方便留个微信吗？”
苏飏愣了两秒，笔尖在白板上蹭出一道细浅的墨痕。他入职这家叫 “星途” 的广告公司才三天，工位还在茶水间旁边的临时区域，桌上连姓名牌都没来得及贴。昨天中午去茶水间泡咖啡时，他还听见策划部的学姐小声议论：“程蔓可是‘明漾’的华东区总代，手里握着三个一线城市的专柜资源，咱们公司今年能不能冲业绩，全看她了。”
这样的客户，按理说该是团队总监对接，可程蔓偏偏点了他的名。苏飏心里掠过一丝不安，却还是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。屏幕亮起时，他瞥见程蔓的头像 —— 不是商务照，而是一张在游艇甲板上拍的自拍：她穿着酒红色低胸吊带裙，裙摆被海风掀起一角，背景是翻着碎浪的碧蓝海面，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。
“程总，方案里的执行流程我整理成 PDF 了，刚发您邮箱。” 当晚十点零七分，苏飏坐在出租屋里的书桌前，盯着电脑屏幕上 “发送成功” 的提示，指尖还残留着键盘的凉意。出租屋在魔都郊区的老式小区，六楼，没电梯，窗外是纵横交错的电线，偶尔有外卖员的电动车驶过，车灯在墙面投下转瞬即逝的光。
他刚想关掉微信，屏幕却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，头像是程蔓的游艇自拍。点开时，是一张提拉米苏的照片 —— 深褐色的可可粉撒得均匀，边缘衬着银箔纸，配文是：“静安寺那家‘甜星’的招牌，明天早上带给你尝尝？听说你们年轻人都爱这个。”
苏飏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迟迟没落下。他想起下午在会议室里，程蔓看他的眼神，那种带着探究的热络，不像客户对下属，倒像猎人盯着猎物。他点开程蔓的朋友圈，设置是 “最近三天可见”，第一条是昨晚在米其林餐厅的定位，配着红酒杯与牛排的照片，文案写着 “独自用餐也不错”；第二条是她站在写字楼落地窗前的全身照，黑色西装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，文案是 “又是为业绩奋斗的一天”；第三条最奇怪，没有图，只有一行字：“想找个干净的年轻人，聊点不关于工作的事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