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好，欢迎进入我司的第三轮面试，能走到这步已说明您是个很优秀的人，接下来请您先做个自我介绍。”
悦丽集团总部大厦二十八层，一间宽敞明亮的面试室内，姜栀的声音平和、专业，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。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，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，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边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落在手中的简历上，然后，缓缓抬起，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。
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，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，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当他看清面试桌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清丽面孔时，瞳孔微缩，几乎是脱口而出：
“姜栀？”
姜栀握着简历的手指微微收紧，指节有些泛白，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。她扶了扶眼镜，眼神冰冷而淡漠，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，清晰地映出对方的惊愕，却折射不出任何温暖的涟漪。
“不好意思，工作场合，还是请您称呼我一声姜经理吧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平稳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，仿佛在两人之间瞬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、高耸的冰墙。
何睿的喉咙滚动了一下，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和难以置信。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在姜栀那公事公办、毫无旧情可叙的目光注视下，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调整面部表情，试图找回一个求职者应有的镇定和自信。
“好的，抱歉，姜经理。”他清了清嗓子，开始按照预演过无数次的那样进行自我介绍，“我叫何睿，毕业于XX大学市场营销专业，拥有八年快消品行业渠道开发与管理经验，曾服务于……”
何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沉稳、有条理，努力展示着他的专业素养和过往业绩。他列举着曾经主导的成功项目，提及一个个响亮的品牌名称和令人印象深刻的销售增长数据。
然而，姜栀的思绪，却像断了线的风筝，随着他那熟悉又陌生的声线，飘飘荡荡地飞离了这间充斥着冷气、简历纸张味道和职场规则的面试室，跌进了那段被时光尘封，却从未真正遗忘的旧日年华。
思绪倒退回大二那年的秋天，成都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，带着特有的潮湿气息。
那时的姜栀，刚刚从西南某个偏远小镇考到省城的大学，像一株刚刚移植到新环境的植物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青涩和努力适应环境的倔强。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，那里安静、安全，浩瀚的书海是她抵御陌生都市喧嚣和内心些许自卑的最好屏障。
那天下午，她正埋头啃着一本厚厚的《市场营销学原理》，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，在她摊开的书页和握着笔的手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“同学，请问这里有人吗？”一个清朗的男声在头顶响起。
姜栀抬起头，逆着光，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站在桌旁。他穿着当时在校园里很时髦的篮球服，额头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细汗，笑容明亮，眼神里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自信，那是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才有的松弛感。姜栀后来才知道，他叫何睿，来自北京。
“没，没有人。”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，脸颊有些微热。
何睿道了谢，在她对面坐下。他并没有立刻看书，而是拿出手机摆弄着，偶尔抬眼看看四周。姜栀能感觉到，他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次。她不敢抬头，心跳莫名地加快，只能更专注地盯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