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戴着黑色胶皮手套的手伸进画面，粗暴地抓起一个油桶。桶口残留的深褐色粘稠油污被扯出长长的丝。那只手把油桶口对准旁边一个更大的、肮脏的金属油桶，使劲往下控。粘稠的、颜色浑浊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进大桶里，散发出难以形容的酸腐气味。
画面外，一个压低变调的男人声音响起：“‘琦味记’的后巷，凌晨三点。‘秘制香料’？‘纯天然’？看看这‘纯天然’的油是怎么来的！”
镜头猛地一推，怼到那个正在接油的大金属桶上，桶壁油腻发黑。然后，镜头剧烈晃动，扫过巷子墙壁上模糊的“琦味记”后门标志，最后定格在泔水桶边上一只正在啃食垃圾的肥硕老鼠身上。
整个直播间，死一般的寂静。卡顿的画面停留在那只老鼠和污浊的油桶上。
一秒。
两秒。
三秒。
弹幕彻底爆炸了！像炸开的马蜂窝，密密麻麻，层层叠叠，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！
“卧槽！！！！”
“呕！！！！！”
“这是琦味记？？？”
“地沟油！！！！！”
“举报！！！”
“畜生啊！！！！”
“难怪那么香！加了‘料’的！”
“退钱！上次吃完拉了好几天！”
“人渣！倒闭吧！”
“报警！快报警！！！”
直播间人数开始疯狂飙升。几万，十几万……弹幕全是愤怒的咒骂和惊恐的感叹号。
画面猛地黑屏了！
一行刺眼的红色大字跳出来：
“直播已中断。主播涉嫌违规，正在处理中…”
手机从关琦手里滑落，“砰”地一声砸在厨房锃亮的地砖上。屏幕碎裂。她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惨白。她像被抽掉了骨头，腿一软，整个人瘫倒在冰冷的灶台边，张着嘴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只有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。
同一时间，阎灼坐在书房电脑前。屏幕上并列着两个窗口。左边是漆黑的“琦味记”直播间，上面覆盖着“违规中断”的提示。右边是一个加密的VPN连接状态显示，信号源位置在境外某处，无法追踪。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平静无波的脸。
他拿起手边的保温杯，拧开盖子。杯子里泡着浓茶。他凑近杯口，吹了吹袅袅升起的热气。然后，啜饮了一小口。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。
很暖。很舒服。
他放下杯子。指尖在键盘上敲击。一个隐藏文件夹被打开。里面是几个音频文件。文件名很简单：裴振-20231008-电话录音1。裴振-20231015-电话录音2。
他戴上耳机。点开第一个文件。
短暂的电流杂音后，一个压低、烦躁的男声传出来，是裴振。
“……行了行了别催了！钱…钱我会想办法！妈的，不就那点介绍费吗？我裴振什么时候赖过账？…你那边嘴给我闭严实点！要是让我老婆知道那晚我找的是…是那种地方，还他妈的…啧！…下周二！下周二之前一定给你打过去！…知道了！挂了！”
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忙音。
阎灼面无表情，点开第二个文件。这次有清晰的环境音，像是在某个嘈杂的饭局上。
裴振的声音带着醉意：“…怕什么？那破会所老板我铁哥们！安全着呢！…上次那个穿黑丝的？嘿，那活儿…啧啧…可惜了，后来才知道是刚‘下水’的雏儿…不过嘛，这种才够劲儿，放得开！…放心，兄弟我门儿清，老婆查岗？嘿，哥们教你们一招，就说在跟老同学谈项目，阎灼！对，就邬潋家那个闷葫芦！拿他当挡箭牌，百试百灵！…哈哈哈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