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她们的友谊,在那时看来,依旧坚不可摧。她们甚至买了两条同款的、印着银杏叶图案的丝巾,作为友谊和共同梦想的见证。

“等我们都进了‘文艺春秋’,就在银杏树变成金黄色的季节,系着它去上班!”凛当时笑着说。

那条丝巾,美咲一直珍藏着。

直到毕业前夕,那道裂痕,终于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,出现在了她们之间。

“文艺春秋”那年破例只给她们大学的文学院开放了一个实习转正名额。经过层层筛选,最后只剩下了美咲和凛。最终决定名额归属的,是一次专题策划的发表会。

美咲为此准备了数周,她的策划案逻辑严密,数据详实,堪称完美。但在发表会的前一晚,她和凛在图书馆做最后准备时,无意间瞥见了凛的草稿。凛的方案,角度新颖,充满了感性的洞察力,有一个点子是她从未想过的,直击人心。

那一瞬间,美咲感到了强烈的威胁。

在第二天的发表会上,美咲在阐述自己方案的最后,临场“发挥”,巧妙地将凛的那个核心创意,用更具逻辑性和市场价值的语言包装了一下,融入到了自己的结论部分。她做得天衣无缝,仿佛那是她整个策划案理所当然的点睛之笔。

结果毫无悬念,她赢了。

当晚的庆祝会上,凛全程沉默。美咲有些心虚,但她很快用自己的逻辑说服了自己:创意是飘渺的,能将它落地、实现其商业价值才是能力。这是竞争,我只是用了更成熟的方式,呈现了一个好想法。

她端着酒杯走到凛的面前,像往常一样,试图用理性的分析来解释这一切:“凛,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想法,但这就是职场。我们……”

“我只是没想到,”凛打断了她,抬起头,眼睛里是美咲从未见过的失望和冰冷,“你会是这样赢的。”

“什么叫‘这样’?”美咲的自尊心被刺痛了,“我的方案本身就很完整,你的那个点子,如果不用我的框架,根本无法实现!你太理想主义了!”

“所以,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走它,甚至不提前说一声吗?”凛的声音在发抖,“我失望的不是输掉比赛,美咲。我失望的是,在你眼里,我们的友谊,我们的分享,都成了可以被利用的‘资源’。”

“我没有!”美咲的声音也拔高了,她感到一阵委屈和愤怒,“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!”

“对,你永远都‘对’。”凛看着她,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。她站起身,最后说了一句:“恭喜你,高野编辑。”

说完,她转身离开,再也没有回头。

庆祝会嘈杂的音乐和笑声,在那一刻,仿佛都变成了刺耳的噪音。美咲独自站在原地,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。她不觉得自己错了,但胸口却堵得厉害,像被一块冰冷的石头压住。

回到家,她拉开抽屉,看到那条安静躺在里面的、印着银杏叶的丝巾,忽然觉得无比刺眼。她一把抓起它,狠狠地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,仿佛这样,就能将今晚所有的不快与裂痕,一同埋葬。

第二章:无法投递的信笺

进入“文艺春秋”编辑部的那天,高野美咲以为自己终于抵达了蓝图上那个闪闪发光的目的地。然而,现实世界的光芒,远比想象中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