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暗门在喀啦声中旋开,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铜铁熔化的腥臭扑面而来。大殿内,三清神像倾倒在地,蛛网厚如棉被,四座熔炉烧得通红,火舌舔舐着房梁。二十多个赤膊工匠被铁链拴着,机械地将暗红铜汁倒入陶范,产出一串串劣质的开元“通宝”。他们的眼神麻木,唯有铁链相撞的“哐当”声在殿内回荡。

沈鱼的目光锁死在最里侧铁案上的青铜母范。这方母范上的【开元通宝】四字比官铸浅薄,边缘留着未打磨的凿痕,范底隐约可见【金蟾】印记。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母范的瞬间,阴影中寒光乍现。一个假寐的边军守卫猛然惊醒,手中横刀如毒蛇出洞。

沈鱼足尖急点,身形如燕翻上房梁。刀锋擦过左臂,带出一溜血珠,几滴滚烫的鲜血正好落在母范上,渗入“梁府监制”的字迹中。她忍痛抄起母范,借力撞破侧窗,琉璃碎片如雨点般四溅。

“追!别让她逃了!”守卫的怒吼在坊巷间回荡。沈鱼捂着流血的左臂狂奔,怀中的母范沉甸甸的,如同千万冤魂的重量。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恶钱的枯手,想起谢清漪可能遭受的苦难,脚下的步伐愈发坚定。

奔至僻静处,她倚墙喘息。月光下,母范上的血痕如同凝固的誓言。正要钻入暗渠时,她瞥见渠边半块染血的布料——纹样正是梁府仆役的服饰。这个发现让她的心猛地揪紧,却也更坚定了她要将真相公之于众的决心。

她最后望了一眼暗渠深处,毅然投身黑暗。怀中的母范冰冷而沉重,就像这座城市的良心,亟待重见天日。夜色中,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暗渠深处,唯有怀中的证物,在黑暗中闪着微光。

长安城西的棚户区蜷缩在皇城的阴影里,破败的土坯房挤作一团,风裹挟着煤烟与霉味,从墙洞钻进钻出。老画匠周阿翁抱着豁口的陶酒壶,浑浊的酒液顺着他花白的胡须滴落,在沾满颜料渣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。这位曾为太极殿绘制《凌烟阁功臣图》的老匠人,如今只能在这破败的棚屋里借酒消愁。

青赭石?那可是虢州矿的宝贝。老画匠咂着嘴,酒气混着回忆一同吐出,“一斤值三两雪花银,够这棚区的人买一担粟米,活上大半个月。”

李砚舟坐在吱呀作响的破木凳上,斟酒时指尖不经意触到袖中的旧账页。那上面"滕府采青赭三千斤"的字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