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这话点醒了县令。赵员外可以买通衙门上下对付一个死囚,但不可能将手下所有知情人都封口。分开讯问,利用信息差和心理压力,确是审讯良策。

“至于抛售布匹,”于渊目光扫过赵员外愈发苍白的脸,“其布庄近期必然有异常低价、大批量的出货记录,购买者是哪些商户?为何能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拿到货?这些商户与赵员外之间,是否存在其他利益往来?一查便知。”

于渊的逻辑链条一环扣一环,将如何查证的方法清晰地摆在县令面前,仿佛他不是一个被告,而是一个在指导办案的幕僚。

赵员外听得心惊肉跳,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。于渊所说的每一条,都精准地打在了他的七寸上!他的账本确实做了手脚,但并非天衣无缝;他的心腹也并非铁板一块!

“第三,动机与本案关联。”于渊终于将话题引回了自身,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,“赵员外为何要处心积虑陷害于我?甚至不惜在我饮食中下毒,弱我体魄?”

他再次抛出一个炸弹——下毒!

县令眼神一凝:“下毒?于渊,此事你可有证据?”若真有下毒之事,那此案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!

“大人容禀。”于渊道,“我身体虚弱,可请仵作验看。而陷害我的动机,就在于我家那块位于西山脚下的祖传旱地!”

他提高了音量,确保堂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:“近日,朝廷规划的新漕运支线图纸已下发至县衙,虽未公开,但有心之人不难打探。若我所记不错,那条支线恰好途经西山脚下!我家那块旱地,正在规划中的漕运码头附近!”

此言一出,满堂皆惊!

漕运码头!那可是寸土寸金之地!一旦建成,周边地价将翻着跟头往上涨!

于渊盯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赵员外,字字诛心:“赵员外定然是提前得知了此事,便想以盗窃罪名将我置于死地,再以极低的价格,甚至无需花费,便能将我于家这块即将价值千金的宝地,纳入囊中!如此,他操纵米布市场所获暴利,便可投入这稳赚不赔的土地买卖中,财富滚雪球般增长!”

“他陷害我,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莫须有的玉佩,而是为了这块地!为了这泼天的富贵!”

逻辑彻底闭环!

盗窃是假,毒害是真;争风吃醋是假,巧取豪夺是真!

于渊将一个简单的刑事案,彻底扭转成了一场涉及经济操纵、土地掠夺、甚至可能牵扯到官府内部消息泄露的复杂大案!

县令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。如果于渊所言属实,那赵德柱的罪行就远不止诬告那么简单了!这关乎吏治,关乎民生,也关乎他县令的官声!

于渊趁热打铁,目光倏地转向一旁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林婉儿,语气冰冷如刀:

“林小姐,你口口声声为我好,指认我盗窃。那我问你,赵员外许你的那百两聘银,让你作伪证、背弃婚约的代价,可是从他囤积居奇、坑害乡民得来的不义之财中支付?你手握这沾满百姓血汗的银子,夜里可能安眠?!”
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你胡说!”林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魂飞魄散,语无伦次。她只是个村姑,哪里想得到这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阴谋?于渊的话,像一把尖刀,剖开了她虚荣表面下一直隐隐不安的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