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匹叫“飞雪”的白马告诉我，它的主人，户部侍郎，在家里藏了十几个大箱子，里面全是金子。
一匹叫“踏云”的棕马告诉我，它的主人，兵部的一个将军，偷偷跟敌国的使臣见过面。
还有一匹老马，它曾经是先帝的坐骑。它告诉我，现在的皇帝，不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。先帝原本想传位的，是七皇子。但是七皇子在一次打猎中，意外坠马死了。
“那不是意外，”老马的声音很沉重，“我闻到了。七皇子的马鞍上，有另一种马的气味。是当今圣上，那时候还是三皇子，他的坐骑‘赤电’的气味。他偷偷割断了七皇子的马鞍皮带。”
这些秘密，像一颗颗石头，沉在我的心底。我知道，这些东西，能要人命。所以我只是听着，从不多问，也从不对任何人说。
我成了马场里最特殊的存在。孙主管对我客气得不行，好吃好喝地供着。他说我是马场的“定海神针”。
但我知道，他们敬畏的，不是我，是我的能力。就像当初村里人恐惧我的能力一样。
本质上，没什么不同。
这天，宫里来了个太监，传皇上口谕。
说西域新进贡了一匹神驹，名叫“追风”，神骏无比，但也烈性难当，已经踢伤了好几个最好的驯马师。皇上听说马场有个奇人，能与马通心意，特召我进宫，去降服那匹“追风”。
孙主管的脸都绿了。
他拉着我到一边，压低声音说：“荆辞啊，那‘追风’不是马，是活阎王！牙尖蹄子利，跟老虎一样！你可千万别逞能，要是出了事，咱们整个马场都得掉脑袋！”
我看着他焦急的样子，心里很平静。
老虎？我连人心里的恶鬼都见过，还怕一匹马吗？
“我去。”我说。
去皇宫的路，比我想的要长。马车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，最后停在一个巨大的围场前。
围场里，一匹火红色的马正在狂奔。它真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，鬃毛飞扬，四蹄生风。它的周围，倒着好几个捂着胳膊腿哀嚎的禁军。
一个身穿龙袍，面容冷峻的男人，正站在高台上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。
他就是当今的皇帝。
我走下马车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。
皇帝的视线，像一把冰冷的刀，落在我身上。
“你，就是那个能降服烈马的荆辞？”他的声音不高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我跪下行礼，“民女荆辞，参见皇上。”
“平身。”他抬了抬下巴，指着场中的那匹红马，“去吧。让朕看看，你的本事，是不是跟传说中的一样。”
5
我走进了围场。
那匹叫“追风”的马立刻发现了我。它停下奔跑，转过身，一双眼睛像燃烧的炭火，死死地盯着我。
它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，那声音里充满了警告和愤怒。
“滚开！渺小的人类！”一个骄傲又暴躁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响。
我没有后退。
我能感觉到，它的愤怒背后，是深深的孤独和恐惧。它来自一望无际的草原，那里有它的同伴，有自由的风。而现在，它被关在这个笼子里，被一群它看不起的人类围观、试图征服。
它的骄傲，不允许它屈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