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这就是我用了七年时间,兢兢业业扮演“沈太太”所换来的。一场商业联姻,起初还能算是相敬如宾,到后来,只剩下我单方面的恪守规矩。他喜欢安静,我就收起所有少女时代的热闹和幻想;他注重效率,我就学会在他回家前安排好一切,不浪费他一丝一毫的时间;他欣赏独立,我就生病自己吃药,难过自己消化,从不向他索取额外的安慰和陪伴。

我以为这就是爱的方式。用自我削足适履,去契合他设定的模子。我甚至一度以为,他是爱着我的“懂事”的,毕竟,这是他唯一明确赞扬过我的品质。

直到半年前,我确诊了白血病。O型,一种常见却又在关键时刻显得无比棘手的血型。诊断书像是一纸判决,将我推入了更深的深渊。恐惧和绝望几乎将我击垮,但在他面前,我依然努力维持着镇定,自己联系医院,自己安排治疗,轻描淡写地告诉他“问题不大,能治好”。

他确实提供了最好的医疗资源,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,他眼睛都不眨一下。但他人,却来得越来越少。每次来,都行色匆匆,间或接到电话,语气会不自觉地放软几分,虽然听不清内容,但那细微的语调变化,像一根冰冷的针,刺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。我没有问,因为“懂事”的沈太太,不该怀疑,不该嫉妒。

有一次,张姨来送汤,欲言又止地告诉我,先生最近身边跟着一个刚毕业的女秘书,姓林,活泼得很,很受器重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却只是淡淡地说:“能帮上他的忙就好。”

看,我已经懂事到了可悲的地步。

这次住院化疗,反应格外剧烈。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,我不敢照镜子,不敢让任何人看见我光头的样子,连护士换药时,我都紧紧戴着帽子。沈修瑾这次来,大概是我入院一周后第一次见到的“外人”。我甚至可耻地,因为他的短暂停留,而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暖意。看,他还是来了。

真是贱呐。我对着马桶,无声地笑了,眼泪却混着冷汗一起滑落。

又熬过了一天。晚上,我正昏昏沉沉地睡着,病房门被猛地撞开,嘈杂的脚步声和急促的语声将我惊醒。

是沈修瑾,还有他的特助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,神色凝重。

“就她,O型血,立刻准备抽血!”沈修瑾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灼,手指直直地指向病床上的我。

我懵了,挣扎着想坐起来,虚弱地问:“修瑾……怎么了?”

“林薇流产了,大出血,急需大量O型血,医院血库暂时告急。”他语速极快,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救命的工具,“你也是O型,输点血给她。”

林薇……那个女秘书?

我心头一刺,下意识地抗拒:“可是我……我刚做完化疗,身体很虚,医生说我血红蛋白很低,不能……”

“抽一点血死不了人!”沈修瑾打断我,语气已经带上了不耐烦,“她现在命悬一线,你怎么这么自私?”

自私?我愣住了。七年来,我从未对他有过任何要求,甚至在我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刻,都在替他考虑。如今,为了另一个女人,他说我自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