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瘫坐在沙发上，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信息。那个气质干练、眼神锐利的姑姑，竟然是男儿身？这比他被要求男扮女装还要离奇。
“为什么突然告诉你这个秘密？”林默问。
“他说奶奶其实早就知道了真相。”陈浩的声音有些哽咽，“三十年前，当姑姑——我还是叫他姑姑吧，当他决定以女性身份生活时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。只有奶奶一直支持他，说无论孩子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，都是她的骨肉。”
林默沉默地听着，开始理解这个家庭的复杂性。
“奶奶之所以视力衰退得那么快，不是因为年龄，而是因为那些年哭得太多了。」陈浩继续说，「她为我姑姑承受了太多压力和非议。”
“可是为什么现在告诉你这些？”林默还是不解。
“因为姑姑说，如果我真的爱奶奶，就应该给她真实的自己，而不是编造谎言。"陈浩叹了口气，"他说明天要再去见奶奶，把一切说清楚。”
林默感到一阵心虚："那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？"
"不，恰恰相反。"陈浩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，"姑姑说……他想见见你，以真实的样子。"
这个请求完全出乎林默的意料："什么意思？"
"明天下午三点，上岛咖啡馆，姑姑想和你面对面谈谈。"陈浩说，"我已经答应了。"
林默还想追问，但陈浩已经挂断了电话。他盯着手机屏幕，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越来越深的旋涡。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帮忙，现在却演变成了牵扯出家族秘密的闹剧。
那一晚，林默睡得极不安稳。他梦见自己穿着女装站在舞台上，台下坐着陈浩、奶奶和姑姑，他们的脸在灯光下模糊不清，时而鼓掌，时而摇头。
第二天下午，林默提前十分钟到达上岛咖啡馆。他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，点了一杯美式，心神不宁地等待着。
三点整，一个穿着西装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门口。林默一时没有认出那人是谁——直到对方径直走向他的桌子。
那是陈慧芳，但又不是他昨天见到的那个「姑姑」。今天的陈慧芳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，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，没有化妆，面部线条比昨天硬朗许多，喉结明显可见。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锐利的眼睛，正透过金边眼镜审视着林默。
"林默先生？"他的声音也比昨天低沉了许多，更接近男声。
林默慌忙起身："是...是的。陈...先生？"他不确定该如何称呼对方。
"还是叫我姑姑吧，习惯了。"陈慧芳在林默对面坐下，点了一杯黑咖啡，"谢谢你愿意来见我。"
林默不知该如何接话，只好沉默地等待对方开口。
咖啡上来后，陈慧芳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液体，缓缓说道："首先，我要为昨天的失礼道歉。我并非有意刁难你，只是……对这种伪装太敏感了。"
"我能理解。"林默低声说。
"浩浩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吧？"陈慧芳抬头看向林默。
林默点点头："他说……您其实是男性。"
陈慧芳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："是的，从我出生那一刻起，就活在一个错误的身体里。六十年代的中国，没有人理解什么是性别认同障碍。我父母以为我只是娘娘腔，长大后就会'正常'起来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