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可怕的是,手腕上那几个被黑色绒毛钻入的针尖大红点,开始传来一阵阵灼热和麻痒。不是表面的,而是皮肤底下,像有微小的活物在沿着血管脉络缓缓蠕动、探索。她不敢去挠,生怕刺激到它们。
低语声并未因她的奔跑而消失,反而时远时近,时而清晰时而模糊,如同附骨之疽,紧紧缠绕着她。
“……回……来……”
“……都……要……回……来……”
谁是“回来”?什么“时辰”?“肉身”又指的是什么?老张头的话在她脑海里疯狂回响——“种草人”、“古墓葬群”、“红毛僵”、“冤魂索命”……难道这些荒诞不经的传说,竟然是真的?
不!她是柳小婉,是受过高等教育、信奉证据和逻辑的前调查记者!她不能被恐惧打倒!
她强迫自己停下狂奔的脚步,背靠着一丛特别粗壮的草茎,大口喘息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汗水浸湿了内里的衣服,冰冷地贴在皮肤上。她关掉手电筒,让自己彻底融入黑暗,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冷静,才能倾听除了自己粗重呼吸和疯狂心跳之外的声音。
绝对的寂静。
不,不是绝对。仔细听,草丛深处有一种极其细微的、连绵不绝的窸窣声。不是风吹草动,更像是……无数细小的口器在吮吸,或者无数只脚在爬行。这声音无处不在,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。
还有……一种极低频的、几乎感觉不到的震动,通过脚下的泥土传来,仿佛这片草地本身就是一个沉睡巨兽的胸膛,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起伏。
柳小婉感到一阵绝望的寒意。她可能真的闯进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。
就在这时,前方不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晃动,伴随着急促的、压抑的喘息声!
有人!
柳小婉瞬间屏住呼吸,再次亮起手电筒,光柱如剑般刺向声音来源!
“谁?!”
草丛被猛地拨开,一张惨白、布满惊惧的脸出现在光束中——是那个怪人许志阳!
他比柳小婉更加狼狈,蓝色的工装被刮破了好几处,脸上沾着泥污,眼神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。他看到柳小婉,先是一愣,随即露出极度焦急的神色,压低声音厉喝道:“你怎么还在这里?!快走!”
他不由分说,一把抓住柳小婉没戴手套的那只手腕(恰好是未被绒毛入侵的那只),力气大得惊人,拖着她就要往一个方向冲。
柳小婉被他拽得一个趔趄,手腕被他握得生疼,但此刻也顾不上了。“你知道出去的路?”
“别说话!跟着我!”许志阳头也不回,他的动作异常敏捷,似乎对这片诡异的草丛有着某种程度的熟悉,总能找到草叶相对稀疏的缝隙穿行。他避开那些黑色绒毛特别密集的区域,仿佛对那些东西有着本能的恐惧。
柳小婉被他拖着,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。她能感觉到许志阳的手在微微颤抖,不是因为用力,而是源于某种更深层的恐惧。
低语声似乎减弱了一些,但并未完全消失,依旧如影随形。手腕上那几个红点的麻痒感越来越明显。
跑了大概五六分钟,前方的草丛似乎稀疏了一些,甚至能看到远处小区楼房模糊的轮廓和零星灯火。
许志阳猛地停下脚步,松开柳小婉的手,扶着膝盖剧烈喘息,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。他警惕地回头望了望身后那片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暗草丛,眼神惊魂未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