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苏曼穿着那双细闪黑丝的高跟鞋,第一次踏入“天盛资本”顶层会议室时,没人把她当回事。
他们只当她是前任总监猝死后,总部空降下来的一只漂亮花瓶。
直到她纤细的手指,轻轻点在第一份财务报告上,一个致命的数字,像毒蛇的牙,无声地咬住了财务总监的喉咙。
“王总,”苏曼的声音很轻,像羽毛拂过耳畔,却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,“上个季度,我们食堂的牛肉采购成本,比市场价高出了百分之三十二。虽然只是区区三十几万,但我想知道,是我们的供应商在做慈善,高价卖给我们,还是我们食堂的牛,会一边流泪一边做红烧肉?”
一个关于食堂采购的问题,被她用一种极其轻佻又无比尖锐的方式,扔在了这张决定着数十亿资金流向的桌子上。
“噗嗤”一声,坐在对面的市场总监李盛没忍住,笑了出来。
被称作王总的财务总监王海福,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。他肥硕的身体在昂贵的定制座椅里扭动了一下,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。“苏总监,我们现在开的是集团战略会,不是居委会的糊涂账。这点小钱,不值当拿到这里来说吧?”
苏曼没有看他,她那双漂亮的杏眼,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新做的酒红色指甲。她今天穿的是一双最普通的肉色包芯丝,薄如蝉翼,紧紧包裹着她笔直修长的小腿,在会议室冰冷的灯光下,泛着一层暧昧的光泽。
她就像一只闯入狼群的猫,慵懒、美丽,却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等险境。
“王总说得对,是我小题大做了。”苏曼抬起头,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,目光却越过所有人,落在了长桌尽头,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。
董事长,张维霖。
这个她曾经叫过“张伯伯”的男人,如今鬓角已经微白,但那双眼睛,却比十年前更加深邃、锐利。他靠在椅背上,十指交叉放在身前,像一尊沉默的雕塑,审视着眼前的一切。
“董事长,”苏曼的声音依旧柔和,“我刚来,对公司业务不熟,可能有些天真。我只是觉得,一家连自己的牛肉都管不好的公司,又要怎么向股东们保证,我们能管好那几百亿的投资呢?毕竟,针尖大的窟窿,也能漏过斗大的风。您说,是吗?”
这番话,绵里藏针,瞬间让会议室里看笑话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。
王海福的额角,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他突然意识到,这个年轻女孩抛出的问题,根本就不是牛肉,而是一个态度。她是在用一种最匪夷所思的方式,向整个董事会,宣示她的存在。
张维霖终于缓缓开口,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:“海福,既然苏总监有疑问,你就解释一下。天盛无小事,任何一个疑点,都值得我们重视。”
董事长的表态,让王海福的心沉了下去。他知道,今天这个坎,不解释是过不去了。
他强作镇定,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:“董事长说的是。这个……可能是采购部门的疏忽,我会后立刻去查,一定给苏总监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苏曼打断了他,她从面前的文件里,又抽出薄薄的一张纸,轻轻推了过去,“这是我让助理整理的,过去一年,我们牛肉供应商‘牧源肉业’的所有公开流水。很有趣,这家公司的控股人,姓王,叫王海子。王总,如果我没记错,这应该是令郎的名字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