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听说,里面有个国画班,还不错。”我状似无意地说,“我想去报个名。”
画画,是顾淮“允许”的,高雅爱好之一。
果然,他听了,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。
“可以。”他说,“这是好事。能陶冶情操。”
“不过,”他话锋一转,“你要去,我帮你找最好的老师,一对一地教。社区大学那种地方,太嘈杂,不适合你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我立刻拒绝,“我就想,去体验一下集体氛围。一个人在家,太闷了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,带着审视。
我强迫自己,迎上他的目光,没有躲闪。
“好吧。”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点了点头,“既然你想去,就去吧。每周三,是吗?到时候,我让司机送你。”
“不用,”我再次拒绝,“我自己坐车去就行。很近的。”
“不行。”他的语气,不容置疑,“你一个人出门,我不放心。”
最终,我还是没能拗过他。
周三下午,我坐着家里的车,去了老年大学。
我真的,去报了个名,还像模像样地,在画室里,坐了半个小时。
然后,我趁着老师不注意,从后门,溜了出去。
我打了一辆出租车。
“师傅,去南山大学,后山。”
车子,在城市里穿行。
我的心,跳得,像打鼓一样。
紧张,又兴奋。
像一个,第一次逃学的,坏学生。
到了后山脚下,我付了钱,下了车。
三十年了,这里,几乎没什么变化。
还是那条,蜿蜒向上的,石板路。
路两边,还是那些,高大的,叫不出名字的树。
我凭着记忆,往上走。
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,我看到了那棵,老槐树。
它比我记忆中,更老,更粗壮了。
树下,支着一个画架。
一个穿着冲锋衣,留着短发的女人,正背对着我,坐在一个小马扎上,画画。
是她。
虽然只是一个背影,但我知道,是她。
我的脚步,一下子,就定住了。
我不敢,再往前走。
我该,怎么开口?
第一句话,该说什么?
就在我犹豫的时候,她好像听到了身后的动静,回过了头。
她的脸上,有了一些皱纹。
皮肤,也被晒得,有些黑。
但那双眼睛,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。
明亮,锐利,像两簇,永不熄灭的火焰。
她看着我,愣了一下。
然后,她笑了。
笑得,和照片里,一模一样。
“林舒,”她说,“你可真慢啊。”
“我等了你,三十年。”
7. 街边的烤串
我不知道,我是怎么,走到她面前的。
也不知道,我们是怎么,拥抱在一起的。
我只记得,我哭了。
哭得,像个孩子。
把这三十年,所有的委屈,和压抑,都哭了出去。
陈珊没有说话,只是抱着我,一下一下地,拍着我的背。
像小时候,我受了欺负,她安慰我时,一样。
哭了很久,我才慢慢地,平复下来。
“好了好了,”她递给我一张纸巾,语气,还是那么大大咧-咧,“再哭,这山上的鸟,都得让你给淹死了。”
我被她逗笑了,眼泪还挂在脸上。
“你还是老样子。”我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