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抹了下眼睛。
才发现,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地,一滴滴往下掉。
「我是许年啊,哥,我才是年年,你怎么把我忘了啊?哥……」
江流却垂下头,手捂着被撞伤的地方。
似乎在回想什么,可头却太痛了。
他终于抬起头来,对我说:
「滚出去。」
3.
那天我被烫伤了,拿着药膏涂。
我妈还在一旁冷嘲热讽:
「活该!你以为你真能靠着江流?我告诉你,你这辈子休想甩了我,我是你妈!那小子终归不是你哥,等他以后娶了媳妇,他还会记得你?屁嘞!」
她扫着地上客人的头发。
那双被眼线笔涂地乌黑的眼睛一笑,塑料的假睫毛便一抖一抖。
是啊,江流他到底不是我亲哥。
繁华的城市里,总有穷人低矮的巷子。
这一条条巷子又脏又黑的巷子里,住着江流和他捡破烂卖钱的爸,我和我开发廊的妈。
他爸跟我妈搭伙过日子,将青梅竹马的我们变成异父异母的兄妹。
后来他爸欠债,丢下他跑了,留他跟我们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。
我妈是个势利的女人。
她不会白养他。
她说:「我就供你到高中,而且你妹高中跟大学的学费,都由你负责。」
他低着眼睛说好。
他放学就给我妈打下手,周末跟寒暑假出去兼职。
为了赚钱,他总是在繁重的学业外抽出时间兼职。
整个人累得几乎分成两半。
一半大脑超重负荷,一半身体劳心劳累。
我有什么问题问他,他都能很快答出来。
在草稿纸上飞速笔画,答案就出来了。
等到了高三,我啃着笔烦躁地做题。
他打扫房间无意看见题目,三下五除二就替我写出了答案。
我看着他,心酸地想哭。
我拉着他的手说:
「哥,你走好不好,别待在这了。」
我不想他被我拖累住,被我妈榨干。
他本来就聪明,没有我这个拖累,他明明能有更好更光明的前途。
可他却揉揉我的头发,宠溺地朝我微笑:
「我走了,你怎么办?我知道你想要考大学,哥供你上大学。」
我站起来紧紧搂住他,他却推开了我。
「好好学习,一切有我呢。」
4.
江流出院后,祝欢大喇喇地搬来了我们家。
她给了我妈一万块,说这个暑假她都要住在这儿照顾江流。
她还说:「江流是因为我受伤的,我必须要报答他。」
我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,拿着钱把我的房间腾出来给她。
而我,则睡在楼下发廊的沙发上。
江流每次下楼看见我,都露出嫌恶的神色。
那次车祸,医生说他脑子撞坏了。
不仅伤了神经,甚至还有记忆错乱现象。
表现便是,他把我错认成他讨厌的人。
我忍着心里的难过,这些日子一直致力于帮他恢复记忆。
可我每次试图跟他说话,总被祝欢打断。
江流被撞了脑袋,头上裹着厚厚的纱。
可我妈还是不放过他。
她让他给客人理发,自己拿着他赚的钱出去打麻将。
祝欢大方地甩给我妈一千块钱,说买下江流一天。
江流不知道她跟我妈的勾当。
总是笑着看她,宠溺着任她把他拉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