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帝晚年，昏聩多疑。太子之位空悬，诸王虎视眈眈。 你的母家纪氏，手握西南兵权，是各方都想拉拢的势力。”他的声音平缓地叙述着，像是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，“你那时，是纪家送入宫中最耀眼的明珠，圣眷正浓，风头无两。挡了多少人的路，你自己清楚。”
我当然清楚。苏琇滢，那个表面与我姐妹相称、背地里却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的女人，就是其中最狠毒的一个。
“苏家，投靠的是三皇子萧承锐。”萧承弈的声音像冰冷的刀锋，切割着空气，“苏琇滢假孕争宠，本就是苏家与萧承锐联手设下的一个局。假孕药是她自己服的，目的就是为了找个由头，除掉你这个纪家的代言人，同时剪除纪家对先帝的影响力，好让萧承锐有机会接手西南兵权。”
我的呼吸骤然停止。假孕？局？苏琇滢那碗“落胎药”，是我宫里的点心！她哭着指控我时，那撕心裂肺的模样……
“那碗点心，确实无毒。”萧承弈的目光落回我脸上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，“但她提前服下的假孕药，药性猛烈，本就会造成小产之状。加上她刻意引导，先帝震怒之下，根本不会细查。纪家为了自保，也只得壮士断腕，舍弃了你。”
真相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，狠狠捅进我的心脏，再用力搅动。十年！我在那活死人墓里煎熬了十年！竟然只是因为一场精心策划的、肮脏的权谋！
愤怒，像冰冷的岩浆，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麻木。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，牙齿咯咯作响。不是因为冷，而是因为那滔天的恨意！
“你……你早就知道？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萧承弈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沉默了片刻，才缓缓开口：“那时，我只是一个不受宠、母族卑微的七皇子。自顾不暇。等我知道内情，一切已成定局。”他的语气里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，“我暗中查访过，想为你翻案。但当时，苏家、萧承锐势力已成，先帝……也根本不想深究。证据被销毁得干干净净。”
我看着他，看着这张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脸。十年前那个在宫宴角落沉默寡言、偶尔与我目光交汇时会微微颔首的少年皇子，身影早已模糊。
“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……”我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试图用疼痛压住翻涌的恨意，“是想看我痛不欲生？还是想施舍一点迟来的怜悯？”我的声音尖锐起来，带着十年冷宫磨砺出的刻薄。
萧承弈的眼神微微一凝。他没有动怒，反而向前又走了一步。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，还有一丝……极淡的、似乎被刻意压制的血腥气？
“怜悯？”他重复着这个词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，“朕登基不足七日。登基大典的钟声还在耳边回荡，朕就命人把你从冷宫里提出来。”他顿了顿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我心上，“纪泠月，你觉得朕是闲着无聊，想听一个废妃哭诉冤情？”
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，紧紧攫住我的眼睛，仿佛要穿透我灵魂深处所有的惊疑不定。
“朕需要一把刀。”他直接得近乎残忍，“一把足够锋利，足够隐忍，也足够……恨的刀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