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?
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。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,直冲天灵盖。
“苏家,萧承锐余党,还有当年所有参与构陷你、打压纪家的人。”萧承弈的声音冰冷,没有一丝波澜,“他们如今盘根错节,是新朝最大的毒瘤。朕要拔除他们,但需要一个名正言顺、不会引起朝野动荡的理由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没有半分温情,只有帝王的冷酷算计。
“你,纪泠月,十年前含冤入冷宫。如今,朕要为你翻案,为你纪家正名。”他缓缓地说,“翻案的过程,就是清洗的开始。”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不是激动,不是喜悦,是更深的冰冷和一种被巨大力量裹挟的无力感。十年冷宫,我早已心如死灰。如今,这死灰却要被强行点燃,成为他人争权夺利的工具?
“陛下,”我找回自己的声音,嘶哑而干涩,“十年冷宫,纪泠月早已是朽木枯骨,只想求一个安死之地。前朝纷争,与我何干?”
“安死之地?”萧承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他微微俯身,迫人的气势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,“你以为,朕把你提出来,你还能回去做那冷宫里的活死人?苏琇滢如今是太妃,她背后的人,会让你安生?”
苏琇滢!这个名字像毒蛇的信子,瞬间点燃了我压抑的恨火。她还活着?还成了太妃?享受着尊荣?
那股冰冷的岩浆再次在体内奔涌。十年磋磨,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捧在云端、不谙世事的贵妃。冷宫的每一块砖石都教会了我什么叫生存。恨意,一旦有了宣泄的出口,就会变成最可怕的力量。
“陛下想让我做什么?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审视的目光。我的声音依旧嘶哑,却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平静。
萧承弈的眼中,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满意。
“回去。回到朕为你安排好的宫室。”他直起身,恢复了帝王的疏离,“好好养着。过几日,朕会给你一个‘偶遇’苏太妃的机会。该怎么做,你心里有数。”
离开那座空旷威严的宫殿时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不是被侍卫拖回去,而是被两个低眉顺眼、手脚麻利的小宫女搀扶着,坐上了一乘青布小轿。
轿子晃晃悠悠,穿行在宫墙夹道之间。我掀开轿帘一角,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象。不再是冷宫附近的破败荒芜,而是规整的宫道,精致的亭台楼阁。空气里是清晨的微凉气息,夹杂着花草的清香。
十年了。
我被安置在一处名为“清梧苑”的宫室。地方不大,但干净整洁,一应用具齐全。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梧桐树,枝叶舒展。热水、干净温暖的衣物、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梗米粥,很快被送了进来。
小宫女叫秋蝉,手脚很轻,话不多。另一个年纪更小些的叫夏萤,眼神里带着好奇,但不敢多问。她们沉默地服侍我洗漱,换上柔软的寝衣。
我躺在铺着厚实锦被的床上,身体陷在久违的柔软里,却毫无睡意。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萧承弈的话,还有苏琇滢那张虚伪的脸。
翻案?清洗?
我闭上眼,强迫自己冷静。十年冷宫,我早已不是棋子。萧承弈想利用我的恨意做刀,我又何尝不能借他的势,报我的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