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红尘劫起,白发断情
我死在逃婚的路上。
那天风很大,吹得喜轿的红纱像雪一样翻飞。马蹄踏过青石板,哒哒作响,像是催命的鼓点。我蜷缩在轿中,指甲抠进掌心,疼得几乎麻木——可再疼,也比不上心口那股被撕裂的窒息感。
慕朝歌,那个名字像一根刺,扎在我每一次呼吸里。他不是坏人,至少在外人眼里,他是南陵世子,文武双全,温润如玉。可对我而言,他是囚笼,是枷锁,是我拼了命都想逃离的噩梦。
“沈知微,你逃不掉的。”
他在大婚前夜对我说这句话时,眼神平静得可怕,仿佛早已看透我的一切挣扎。
可我还是逃了。趁着夜色,换了男装,混出府门,骑上快马直奔北境。
我以为只要越过边关,就能重获自由。
可命运从不讲道理。
悬崖边,马失前蹄。
我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,像枯枝在雪夜里崩开。
意识模糊前,只看到远处火把连成一条长龙——是他来了。
他终究还是追来了。
可我已经……回不去了。
那一夜,南陵城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。
人们说,世子站在尸身旁整整三天三夜,不眠不休,直到第七日清晨,有人发现他满头黑发尽数变白,双目赤红如血。
而我,魂魄飘荡于幽冥之间,耳边响起佛音渺渺:“此情难渡,轮回可续,然因果相缠,终须自解。”
我不懂。
直到睁开眼,看见自己站在一座陌生庭院里,阳光正好,柳絮纷飞。
一个少年执扇立于花下,眉目清俊,目光落在我身上,轻声道:“姑娘,你的帕子掉了。”
我低头,手中空无一物。
可心却猛地一颤——那是他。
哪怕换了皮囊,我也认得出那双眼里的痛与执。
第二世,开始了。
这一世,他不再强求。
他说:“若你不肯嫁,我便还你自由。”
他说:“你想走就走,想留便留,我不拦你。”
多温柔啊。温柔得让我心慌。
可我信了。
我信他会放手,信他会成全,信这世间真有无私的爱。
于是我走了。
去江南寻诗,去塞北看雪,去繁华市井听街头小贩吆喝,也去深山古寺听晨钟暮鼓。
我以为自由是真的,直到遇见那个人——谢临川。
他笑得温雅,谈吐不凡,说是书香门第出身,愿与我共度余生。
我动了心。
可婚后才知,他是赌徒,是酒鬼,是家暴狂。
他把我锁在后院,不准见外人,稍有不顺就拳脚相加。
他说:“你是我的女人,我说你是谁,你就是谁!”
我试图逃,却被抓回来打得更狠。
最后那晚,我吞下整瓶安眠药,在冰冷的地砖上蜷缩成一团,泪水流干,只剩绝望。
临死前,我听见窗外雷声轰鸣。
一道闪电劈下,照亮了跪在雨中的身影——
又是他。
慕朝歌。
他仰头望着我所在的屋子,浑身湿透,嘴唇发紫,却一声不吭。
第二天,仆人发现他双目失明,抱着我的牌位坐在院子里,嘴里喃喃:“我放你走了……为什么还是护不住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