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写完,自己都没敢再看第二遍,直接交了上去。
第二天,陈默老师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。
他的办公室很小,但很温馨,窗台上,摆着几盆绿萝。
他给我倒了杯热水,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,一上来就开始说教。
他只是把我的那篇作文,推到我面前。
“这是你写的?”
“嗯。”
“写得……很真实。”他说。
我低着头,没有说话。
在一个老师面前,剖开自己如此不堪的内心,让我觉得很羞耻。
“林墨。”他忽然叫我的名字,“你知道吗?上次的家庭问卷,全班,只有一个同学,打了90分以上。”
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。
“而打了不及格的,有将近三分之一。”
这个数字,让我更加震惊了。
原来,不及格的,不止我一个。
“每个家,都有自己的问题。”陈默老师看着我,眼神很温和,“就像每个人,都会生病一样。有的,是小感冒,有的,可能就需要做个大手术。”
“最重要的,不是生不生病。而是,你愿不愿意,承认自己病了,然后,去治。”
“你的那份问卷,那篇作文,就像一张诊断书。你很勇敢,你把这张诊断书,递给了你的家人。”
“他们现在的反应,可能是否认,是愤怒,是逃避。这都很正常。因为,没有人愿意承认,自己病了。”
“但是,林墨。”他把我的作文本,合上,递还给我。
“诊断书,已经开出来了。接下来,要不要治疗,怎么治疗,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。”
“你需要给他们一点,接受诊断的时间。”
我走出办公室,阳光照在脸上,暖洋洋的。
陈默老师的话,像一缕阳光,照进了我心里那片,常年不见天日的角落。
原来,我不是一个人。
原来,我的家,只是生病了。
而我,不是那个引爆炸弹的罪人。我只是那个,最先说出“我们病了”的,吹哨人。
那天放学,我回到家。
家里,空无一人。
林卫国和许静,都没有回来。
桌上,放着一张纸条,是许静的字迹。
“墨墨,晚饭在冰箱里,自己热一下。妈妈出去有点事。”
我看着那张纸条,心里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这是第一次,她没有给我准备好热气腾腾的,四菜一汤。
这个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的“家项目”,第一次,出现了延误。
也好。
我从冰箱里拿出饭菜,放进微波炉。
叮的一声,饭热好了。
我一个人,坐在那张巨大的餐桌前,慢慢地吃着。
没有手机,没有电视剧,没有争吵。
只有,我和我的,晚餐。
很安静。
也很……孤独。
6
许静一夜未归。
第二天早上,她回来了,眼睛又红又肿,像是哭了一整夜。
她什么都没说,径直走回房间,关上了门。
林卫国也回来了,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和烟味。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很复杂,有疲惫,有愧疚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……茫然。
他也一言不发地,回了房间。
我们这个家,从之前的“冷战”,正式进入了“冰河时代”。
他们开始,互不搭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