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神里的慌乱不像假的。这村里，肯定有事。
晚饭吃得没滋没味。堂婶做的菜油重盐也重，我没什么胃口。窗外，天彻底黑透了，雨声淅淅沥沥，衬得屋里更加寂静。那种无形的压抑感，像湿透的棉被，一层层裹上来，让人喘不过气。
狐仙牌时不时微微发热，我尝试在心里默念口诀，想请仙家感应一下周遭，却发现灵力滞涩得很，像是被这浓重的雾气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制住了。仙家给的反馈模糊不清，只有一片混沌不安。
这感觉糟透了。就像你明明带着保镖，关键时刻他却信号不良。
夜里，我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和哭喊声惊醒。
“出事了！出事了！桂叔家的大小子……没、没了！”
整个村子像被这声喊叫炸醒了。狗吠声、开门声、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死寂。我披上衣服冲出门，看到村民们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——村东头。
雨还在下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。人群围在一户低矮的泥砖房外，窃窃私语，脸上交织着恐惧和一种诡异的、看热闹般的兴奋。透过缝隙，我看到屋里地上躺着一个人，盖着白布，只露出一双僵直的、沾满泥泞的脚。
一个妇人瘫坐在旁边，哭得撕心裂肺：“……说了不听啊！夜里就听见窗外有人喊他名，一声接一声，那个调子……瘆人啊！他就应了一声……然后就、就……”
人群一阵骚动，纷纷后退，仿佛那死亡会传染。
“鬼叫魂……是鬼叫魂又来了！”不知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，像投入死水的石子，激起圈圈恐惧的涟漪。
我浑身发冷，不是因为雨。
忽然，我猛地抬头，看向自家方向。奶奶还独自在家！
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我。我挤出人群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跑。雨水模糊了视线，石板路滑得厉害。快到奶奶家时，我隐约听到，除了我的脚步声和雨声，似乎还有别的声音。
极细微，极飘忽。
像有人用气声，拖着某种奇怪的、缓慢的调子，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雨雾里，幽幽地呼唤着什么。
那声音……好像就在奶奶家的窗口附近徘徊。
我心脏狂跳，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屏住呼吸，竖着耳朵仔细去听。
那飘忽的声音，断断续续，夹杂在风雨里，这一次，似乎清晰了一点点。
它叫的好像是……
一个……名字？
2 失灵的药和说不通的理
桂叔家儿子的死，像一块巨石砸进栖龙村这潭死水里，溅起的不是水花，是冰冷的恐惧。第二天，村子更是静得吓人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，大白天的，路上也看不到几个人影，连狗都不怎么叫了，偶尔有一两声，也很快被主人低声呵斥住。
那种感觉，就像整个村子都屏住了呼吸，生怕一点动静，就会把夜里那“叫名”的东西引来。
堂叔堂婶的脸色更难看了，对我欲言又止，最后只是反复叮嘱：“晚晚，天黑了就别出去，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应声，千万别应！”他们看我的眼神复杂得很，有点指望，又有点怕——指望着我这家传的“出马仙”能有点用，又怕我这身份招来更邪乎的东西。
奶奶倒是醒了一会儿，喂她喝粥的时候，她枯瘦的手猛地抓住我手腕，力气大得惊人。她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，嘴唇哆嗦：“……晚晚……回……回来干啥……走……快走……”说完这句，她又像是耗尽了力气，眼神涣散开，喃喃着别人听不懂的音节，什么“石头说话了”、“欠债要还”之类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