预约单上躺着“赵静”这个名字时,我还以为只是同名。
直到她穿着一身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高定套装,挽着爱马仕包,推开我心理诊室的门。
那张脸,就算烧成灰我都认得。
当年把我锁在体育器材室,带头撕烂我课本,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校霸,赵静。
十几年不见,她成了阔太太,而我,成了她口中“业内最权威的儿童心理医生”。
她声泪俱下,说她的宝贝儿子有了暴力倾向,求我救救他。
看着她那张焦急又高傲的脸,我微笑着递过去一张纸巾。
“赵太太,别急。坐下慢慢说,孩子的每一个问题,根源都在父母身上。”
她以为这是一场救赎。
她不知道,这其实是一场迟到了十五年的审判。
审判长,是我。
而被告席上,她和她的过往,谁都跑不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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预约单上写着赵静这个名字的时候,我没什么感觉。
这城市几千万人,叫赵静的,没有一万也有八千。
我助理把单子递给我,说:“徐医生,这个号是市里陈副总的秘书亲自打电话来加的,点名要您。据说他家孩子问题很严重。”
我点了下头,把单子夹进文件夹。
“知道了。”
再大的领导,在我这儿,都只是一个焦虑的家长。
我的诊费按分钟算,一分钟四位数。能坐在这张沙发上的人,非富即贵。
我治的不是孩子的病,是这些有钱人的命。
下午三点,诊室的门被敲响。
“请进。”
门开了,先进来的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,是那种要把“我很贵”三个字直接喷到你脸上的味道。
然后,一个女人走进来。
一身裁剪得体的香奈儿套装,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闪得我眼睛疼。她手里拎着的那个限量款铂金包,够我这间诊所一年的租金。
很标准的贵妇打扮。
我抬起头,准备露出我职业性的微笑。
看清她脸的那一刻,我的笑僵在嘴角。
我捏着笔的手指白了。那支价值四位数的钢配笔,差点被我当场折断。
是她。
赵静。
那张脸,化了精致的妆,眼角也多了几条细纹,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,一点没变。
十五年了。
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。
或者,我以为再见到她,会是在什么电视新闻上,看她作为成功人士接受采访。
没想到,是在我的诊室里。
她显然没认出我。
也是,当年的许攸宁,是个戴着黑框眼镜,留着厚刘海,永远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瘦小姑娘。是她和她那帮跟班可以随意堵在墙角,可以把书包扔进垃圾桶,可以当众羞辱的“闷葫芦”。
现在的我,许医生,穿着白大褂,头发盘起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,是她需要仰望和求助的权威。
这感觉,真他妈奇妙。
“许医生?”她在我对面坐下,姿态优雅,但眉头紧锁。
我定了定神,把笔放下,双手交叠放在桌上。
“赵女士,你好。”我的声音很平稳,听不出一点波澜。
“我儿子,陈瑞,他出问题了。”她开门见山,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和焦虑。
“具体说说。”
“他打同学,不止一次了。上周,他把一个女孩推下楼梯,人家家长闹到学校,要我们赔偿道歉。学校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,再有一次,就直接开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