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她，没说话。
“我们给他请了最好的家教，送他去学马术、高尔夫，他什么都不缺。我真不明白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在家里，他一句话不说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有时候还砸东西。”赵静说着，眼圈红了。
“他爸爸呢？陈副总，他怎么说？”我问。
提到她丈夫，赵静的脸色沉了一下。“他忙，他哪有时间管这些。他只会怪我，说我没教好孩子。”
我懂了。
丧偶式育儿，夫妻关系紧张，孩子成了情绪的出口。
豪门里最常见的剧本。
“所以，你想让我怎么帮你？”我问，身体微微前倾，这是一个表示倾听和共情的专业姿势。
“许医生，你是这方面的专家。钱不是问题，只要你能把我儿子治好，让他变回那个听话懂事的孩子。”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，推到我面前。
“这里面是五十万，算是定金。不够的话，你随时开口。”
我看着那张卡，笑了。
十五年前，她用一百块钱，让几个小混混把我堵在巷子里，拍下我最狼狈的照片，贴满了学校的公告栏。
十五年后，她用五十万，求我拯救她的宝贝儿子。
多讽刺。
我把卡推了回去。
“赵女士，我这里有规矩。按次收费，不收定金。”
我的拒绝让她愣住了。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她的钱。
“孩子的问题，不是一天形成的。治疗，也需要一个过程。这期间，需要你的全力配合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配合？当然，我一定配合。”她立刻点头。
“很好。”我站起身，“下周三，还是这个时间，带孩子过来。记住，第一次咨询，我需要单独和他聊。”
她也跟着站起来，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。“好的，谢谢你，许医生。真的太谢谢你了。”
我送她到门口。
擦肩而过的时候，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，又钻进我的鼻子。
这个味道，和十五年前，她把我锁进满是灰尘的体育器材室时，身上的味道，一模一样。
有些人，有些事，就算过了再久，那股恶臭味也散不掉。
她走了。
我对着空荡荡的诊室，说了句她听不见的话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
游戏，开始了。
2
一周后，赵静准时带着她儿子陈瑞来了。
小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，穿着一身笔挺的小西装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长得很秀气，像他妈。
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耷拉着眼皮，全程不看我一眼。
赵静蹲下来，理了理他的领结，语气是那种刻意装出来的温柔：“小瑞，这位是许医生，接下来她会陪你聊聊天，你要乖乖的，知道吗？”
陈瑞没反应，像个木偶。
赵静有点尴尬，抬头对我笑笑：“这孩子，就是这个臭脾气。”
我没理她，径直走到陈瑞面前，也蹲了下来，视线和他保持齐平。
“你好，陈瑞。我叫许攸宁。”
他终于抬了下眼皮，看了我一眼。那眼神，不像个孩子，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很久的困兽。警惕，疏离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。
“你不用叫我医生，可以叫我攸宁阿姨。”我继续说。
他还是不说话。
